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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罗锦喃喃地说,他的眼角已经干了,只有泪痕在刺目惊心。

    “胡思乱想!”薛落尘伸手抱住他,“只不过是有点发烧,是病毒流感,怎么会变成瞎子?不许胡说了,医院就到了,检查一下再说。”

    “不!我不去医院了!”罗锦挣脱他的环抱,“我今天出来就是想和你在雪中走走,和你牵着手,慢慢地走,我已经很满足了。”

    “罗锦……”薛落尘再度牵起他的手,不顾偶尔行人的一样眼光,“我们可以一生都这样牵着手,无论风无论雨,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大雪弥漫的天气。”

    “可是我希望是在和风丽日下,在青青的草原上,青草中间是紫的、红的、粉的、黄的、蓝的花朵,舒卷的云朵像远处那些羊群,偶尔苍鹰在空中打旋,引来稍微的惊慌,鹰已远逝,夕阳为草原度上虚幻的辉煌,我们就并立着,看那夕阳西下,然后相守的黑夜里等待黎明的到来……”

    薛落尘静静地听着,越听越惊惶,罗锦大异寻常,究竟怎么了?

    “可是落尘,你知道吗?我现在只看到白茫茫一片世界,一片刺目的白光,我分不清雪花的模样了,我看不清楚你的脸了……”一直平静叙述的他终于失声呜咽起来。

    薛落尘呆住,“罗锦……这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没有一点预兆的……。”

    “我有些头疼,你送我回家吧。”罗锦握住薛落尘为他拭泪的手,“送我一程路,我怕……我会跌倒……。”

    “罗锦!告诉这到底怎么回事?”薛落尘有些失控地吼,出了这么严重的事,罗锦居然到最后才告诉他!

    “没什么,就是我的眼睛坏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罗锦退离他几步,“别对我吼,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该死!”薛落尘强抑要挥手打人的冲动,“你这个小混蛋!把我当什么?你还是以为我只把你做玩具?玩具破了就丢到垃圾桶里?”

    “不是吗?”罗锦尖锐的呼吸刺破冰冷的空气,“不是那样吗?除了我你还有白兰蒂,还有骆依磊,还有还有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吧?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是你感情领域中的一个小小的点缀而已吧?现在我连点缀的资格也丧失了,那就让我凋落好了!”他喊着,转身走向来路,话也说绝了,他也该回家了,可是脚下好滑,他在踉跄,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知该依傍什么,本能的伸出手……一只温暖的手牢牢地抓住他,然后他的整个人都被牢牢的抱住。

    “你这个倔强的孩子!被你气糊涂了,”薛落尘抚落他发上的雪花,那洁白的雪遇到手就融化了,在手上冰凉,就像罗锦脸上的泪水,“小傻瓜,每个人都只有一粒金苹果种子,舍弃了就永远寻找不到爱情,你想我会笨到舍弃我的种子吗?尤其是在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才遇到之后?”

    “我的头很疼,很疼……”罗锦喃喃地说,“送我回家吧,我怕……我会跌倒……”

    雪花依旧在飘,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了,大街上再没其他人影,路上罗锦执拗地再不说一句话,薛落尘心底的一团火在蠢蠢欲动,那是窝火,气恼罗锦对他的不信任,更多却是一种炽爇的焚烧,痛!为罗锦而痛不可抑!

    在进入大门前,罗锦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交到薛落尘的手里,“这是我爸从北京请来的眼科专家开的病历,你看看也许就会明白就会死心了,你回去吧。”

    *********

    英俊、多才多艺,为什么这样出色的男人会是GAY?还是她的男人运太差,让她遇到的喜欢的男性都是GAY?

    白兰蒂窝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看着讲台上挥洒自如的骆依磊发呆,自从那天在咖啡馆中匆匆邂逅,看到追过来的薛落尘和骆依磊相遇时刹那的眼神交错,她就明白了骆依磊也是……

    天哪!也是也是也是!

    这个糟糕的世界,女人们真的不值得爱了么?还是亚当的肋骨断了?

    “快乐,快乐,青春是什么?”

    白兰蒂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么一句,怔忡了半天,才想到好象是一位诗人的语句,每个人都在青春中迷惘着,或者堕落下去,或者成熟起来,是吗?

    总是在不经意间感觉自己的变化,当扬起的声音不再是幼稚的童音,当平板单薄的身体不知不觉地玲珑萌动,忽然间发现自己眼中有种光彩,发丝中有些飘逸,悄悄的心思等待着一个小小的女孩慢慢长成一个小小的妇人……

    美丽的季节,有美丽得使人忧伤的日子,有足够的时间把晶亮的眼泪收藏,有勃勃兴致在清丽的诗句中寻找忧伤,“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

    青春是一树灿烂的花,可有时却因过分的修饰而显得苍白无力,或是在底气不足的呐喊中堕落成浮躁天空下一粒尘埃,把自己缩成一尾深沉于水底的鱼,让阳光温暖的照耀成为一种奢望,像躲在角落里嘲笑阳光灰尘没有灵魂的舞蹈一样……

    一直渴望那种激情之后因极度宣泄而显得津疲力竭但痛与快乐并存的体验,一直希望让青春的花朵怒放,羞羞涩涩寒苞欲放不是她的风格,要开放,就要怒放,哪怕他的锋芒再锐利也用语承受并且无所畏惧,“要笑得灿烂,令世界黯然,就算忧伤也要无比鲜艳。”

    “就算忧伤也要无比鲜艳……”白兰蒂喃喃低语着。

    隔着白磁墙,看不到院中怎么样,院落挺大,大门上的锁冷冰冰地拒绝着来客。

    薛落尘在门口踯躅,这已是他第七次来了,可是罗锦的家门始终是这样锁着,打了上百次的电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在电话里留言也没有丝毫回音,可是一个家总不会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吧?

    过往的行人对他投以奇特的目光,冷漠中带着一些薛落尘看不太懂的嘲笑和讥讽,还有几许的幸灾乐祸。

    实在没办法,薛落尘最终敲响了隔壁的大门,开门的是个白发的老太太,“先生,什么事啊?”

    “伯母,请问您隔壁这家的人呢?搬迁了吗?怎么总是锁着门?”

    “你不是他家的朋友啊?”老太太上下打量着他。

    “啊……我是罗锦的老师。”

    “喔唷,原来是位老师啊,哎——进来说话吧,”老太太闪身让薛落尘进了院子,“到屋里来,外面太冷了,唉!好几年没这样冷了,今年真是不吉利啊。”

    “伯母,我想知道罗锦的去处,他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学校很担心出了什么事。”薛落尘尽量表现的平静,他害怕从这老太太的口中听到什么噩耗。

    “哎哟,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呢,”老太太沏了杯茶递给他,薛落尘的手一抖,水洒在了裤子上,他只好把被子重放回茶几上,他实在没有胃口喝任何东西。

    “什么事?罗锦呢?”

    “你听我慢慢说啊,”老太太又找了个软垫在对面坐下,方慢慢地说,“罗锦的爸爸原是市里很有权势的人,家里的客人总是不断,大家都猜测是来送礼走后门什么的,果然,前几天检察院来人了,说他贪污受贿,数目特别巨大,有人已经告发他了,据说是两百多万呢,乖乖,我老婆子想都想不出来那两百万会是多少啊!这一查不要紧,原来这人在外面还有私人别墅,别墅什么样?我只在电视见过哪!而且他还在别墅里包养着十**岁的大姑娘,喔唷,真是罪过啊!”

    “原来这样……”薛落尘无语,为官一任,却梦想着“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奢靡,被抓也是应该,“那么罗锦呢?”他最担心的还是罗锦的下落。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啊,”老太太经常一人闷在家里,今天终于抓到一个聊天的,可不愿意立马就让他走,“其实呢,后来人们才知道真正受贿的是罗锦的妈妈,喔唷,那个女人,不得了!比……那个英国的女宰相叫什么来着?”

    “撒切儿夫人。”

    “对对,就是这个,比撒切儿妇人也不差分毫哟,开了一家大公司,据说在外国还有分厂,也有许多外国情人,哦,罪过罪过,一个女人不守妇道是最要不得的,她丈夫一被抓,她到好,拍拍屁股走人了,离婚去美国了,喔唷,真没良心呢,女陈士美哟。”

    “罗锦随她去美国了?”薛落尘的心忽悠一下便沉到了冰谷,不可以!罗锦不可以就这样离开他啊!

    难道经历了所有的风雨,当他们刚刚沉淀下来想好好珍爱对方时却又要分开了不成?

    “没有吧,这女人走之前还和罗锦吵架了,很厉害的,我们这边都听得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砸的,罗锦看着沉闷闷的,不爱说话,却是个好孩子,经常陪我散步,那孩子生在这样的人家真是可怜呢!”

    “那您知道罗锦现在在那里吗?”薛落尘着急地问,“他都有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您知道吗?”

    “哦……这个我倒不清楚了,那孩子不爱说话,他的亲戚朋友我不知道。”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还有事告辞了,伯母再见。”薛落尘起身作别,还是一无所获。

    “老师,你不再玩会?他们家还有很多故事呢,哎……那孩子眼睛都瞎了,也是父母作孽的报应,可怜了那孩子!唉!唉!”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伯母再见了!”薛落尘匆匆走出大门,冷冽的风刺的面颊生疼,可是他的心却更如刀剜一般,罗锦!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啊?

    夜里,薛落尘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整整一个星期,他真正睡眠的时间少的可怜,吃了安定竟还是睡不着,一种死亡的恐惧时时刻刻地盘旋在他的脑海中,罗锦那句话“送我一程路,我怕……我会跌倒……”更是时时刻刻萦绕着,像是黑白无常的钩魂牌,让他失魂落魄。

    他究竟会去了哪里?那个倔强的孩子,往往自伤的孩子……会不会……哎呀!薛落尘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对,一定在那里!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天!整整七天了,他会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薛落尘就再也躺不下了,立刻穿衣服,他要马上去找罗锦!

    他没有开灯,悄悄地走出来,可是就在拉开屋门的刹那,房间的灯亮了,“尘儿,你深更半夜的要去哪里?”

    “妈!”薛落尘有些尴尬地回转身,“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去处理一下,等我回来向您好好解释好吗?这是攸关人命的事!”

    “哦……”薛母回转身进房间了,薛落尘松了口气,他真怕母亲禁止他出去,母亲肯定知道他去找谁的。

    “等一下,穿上羽绒服,外面太冷了,又是深夜。”薛母拿了他的羽绒服给他,“小心点,如果需要帮忙就给家里打电话,你姐你姐夫都在。”

    “妈……”薛落尘眼眶一爇,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不能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者,却还是如此的关心爱护着这不争气的不肖子!

    “快去吧,你不是说攸关人命吗?快去!”

    “恩,妈妈您回去歇吧,有事我会打电话。”薛落尘再也不敢看母亲那慈悲的面容,匆匆跑出了家门。

    等到了罗锦家门前,薛落尘却又发愁了,该怎么进去呢?大铁门锁得叮当的,而围墙上又插满了玻璃……

    无奈之下,薛落尘只好再次敲响了隔壁老太太的家门。

    “谁啊?深更半夜的!”嘟囔着来开门的仍然是老太太,她和儿子媳妇同住,但是儿子媳妇都睡得死沉,她只好颤颤悠悠着爬起来开门,老太太心跳跳的,真怕是半夜鬼敲门哦!阿弥托佛!老婆子一生没做亏心事,虔诚地礼佛啊……

    “伯母,是我,打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薛落尘万分抱歉,可是为了罗锦也没办法了。

    “老师啊!什么事啊?”

    “伯母,请问您家有没有梯子一类的东西,我想到罗锦的家里去看看,我担心罗锦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哎呀?真的会这样么?那个可怜的孩子不会想不开吧?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找三脚架。”老太太这时也完全清醒了,急忙忙地去地下室搬架子,薛落尘紧跟着过来,“伯母,我来!”

    从老太太的院里,薛落尘爬上了那唯一一面没有玻璃的墙,然后再把三脚架放到罗锦家的院中,下来,院子中漆黑一片,薛落尘的心“嘭嘭嘭”狂跳着,他在进入屋子时,在门口的台阶上跌了一交,小退骨疼地钻心,他咬紧牙,摸索着走进屋子,没有月光,房间里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薛落尘只好凭着对一般房屋的了解去摸索墙上灯的开关,跌跌撞撞了有几分钟,在摸到第四个开关时,房间唰地明亮了,水晶玻璃的吊灯把房间照的美轮美焕,即使是个贪官,他的品位还是不俗,薛落尘暗暗地想。

    从外面看不出这个房间多大,走进来薛落尘才发现不是寻常房子,迷宫一样的,一个房间套一个房间,而打开每个房间的灯也花费了薛落尘很长的时间,可是随着一个个房间亮起来,薛落尘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没有罗锦……

    “谁?”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几乎让薛落尘刹那间心脏停止跳动,他蓦地转过身,罩着件丝绒浴衣的罗锦扶着墙正站在他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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