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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躲在星巴克监听,晚上回宾馆分析。朱谨曾经觉得当侦探一定又精彩又刺激,对比现在……她瞪着干涩的眼睛,脑子里困成一团浆糊。

    “其实事件已经很明了了。”周宇的思维隔着墙壁传来。

    “你说的没错。”朱谨揉了揉眼睛,看着终端上的记录,“如果是侦查任务,我们已经可以回去交报告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可现在我们要搞清楚舒思涵这样做的原因……我们还剩几天?”

    “从明天起四天。”周宇答道,担忧和自责明白无误地顺着感通器传递而来,“你晚上还打算熬夜吗?”

    “舒思涵睡了我就睡。”朱谨靠着柔软的床背,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墙壁消失了,周宇的体温温暖而清晰。热意顺着脊柱扩散到整个背部,在蔓延到大脑之前,被朱谨强行掐断,“梦具有随意性和不可预测性,我也无法肯定就能从中拿到有用信息,而且从昨晚舒思涵的梦来看,她习惯通过逃避来缓解现实压力,估计有用的更少。”

    “那你答应我,半夜醒了也继续好好睡觉,不要去开解析器。”周宇一针见血地说。

    朱谨语塞,感通状态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简直无处可藏。

    “要是醒了睡不着,我就开一会儿。”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周宇无奈。

    “嘿嘿,也许我不会醒呢?”朱谨打岔道,却被周宇立刻识破,她索性也不管了,坚持道,“就这么办,你别担心,我自己会把握好。”

    周宇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按他的想法,朱谨没必要辛苦自己。根据现有情报和事态发展,他能肯定正常监控就可以完成任务,况且成鸿也说过,梦境解析一般只在人手充足或紧急情况下使用。周宇一贯的原则,就是付出最小牺牲、换取最大利益,但朱谨显然不这么想,她基本同意周宇的观点,可自己辛苦一下对他们也没坏处啊。说到底,手长在朱谨身上,周宇没她办法。

    夜里,朱谨果然醒了。此刻是凌晨三点,大脑短暂休息后异常清醒,她打开解析器,在一片黑暗中搜寻舒思涵的思维踪迹。

    舒思涵先是做了一些零碎而无意义的梦,然后梦见了他。

    她正在厨房切菜,手指别扭地按住黄瓜,食指关节抵着刀,边切边往后退。黄黄趴在脚边,小短腿向后伸着,一脸安心又满足的神情。舒思涵笨手笨脚地切完黄瓜,拿起另一把刀,准备剁肉片,这时舒友辉大步从门外进来。

    “放着,放着,我来搞。”舒友辉从舒思涵手中拿走刀,把她赶到一边。

    “爸,我会做的!”

    “不行,小孩子还把手切了。”

    舒思涵站在舒友辉身后,又着急又不甘心,舒友辉在案板前忙碌,意识到女儿还在身后,立刻催促道,“走,走,你在这里挡着我做事,你爸还能做,等我做不动了,再轮到你。”

    黄黄嗅到肉香,瞬间来了劲,两条短腿站着往舒友辉身上扒,它嗷嗷叫了几声,在台前努力往上够,鼻子里发出夸张的吸气声。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舒思涵抱起黄黄,后者奋力挣扎。

    “看。”舒思涵把黄黄抱到案板前,让狗脸冲着那几块肉,“中午吃,知道不?现在还没熟。”

    黄黄不叫唤了,一爪按在舒思涵小臂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案面。舒友辉剁好肉,往锅里倒油,加热,下肉片,狗头跟着肉,肉到哪里转到哪里。

    舒友辉喜欢做饭,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的经典他都能做给舒思涵吃。菜要买新鲜的,鱼要买野生的,配色不马虎,咸淡要正好。过去乡下有人结婚,经常请他去做大厨,但自从有了舒思涵,饭菜就几乎只做给她一个人吃了,可能因为自己小时候吃尽苦头,舒友辉把舒思涵照顾得格外好。

    舒友辉没有大学文凭。高考那年,父亲病重,下面还有个年幼妹妹,拿着高考成绩单,他想想填了个离家近的技校。尽管他舍不得放弃大学,可工人工资高,他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后悔,只怕自己撑不起这个家。于是他拿着高技文凭,在乡里做电工,后来,父亲病逝,妹妹去外地念书,他因为技术好,被调到市里,那时他已二十八岁,人生才刚刚有了起色。

    舒思涵是舒友辉三十五岁时领回家的,六年前,舒友辉被确诊为无精症,他本就是大龄青年,一个人没车没房没靠山,加上这条,一时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大妈都不见了踪影。舒思涵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怎么决定不结婚了。很长时间里,她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因为记忆中舒友辉每天都是幸福的模样,即使谈起过往,那些艰难也被他一笔带过,目的只想让舒思涵明白苦难是可以战胜的。

    她七岁那年,舒友辉升了职,和他一间办公室的都是大学生,甚至还有从国外进修回来的。舒思涵非常得意,自己和爸爸每晚的苦读都得到了回报,她扑到舒友辉怀里,给他看自己的奖状。

    二十年的幸福时光,回想起来,对两人来说都像是偷来的日子。

    梦境变得奇怪起来,厨房还是那个厨房,趴在地上的小狗不见了,舒友辉戳着拐杖慢慢移动,舒思涵听见动静,忙丢下手头的活儿去扶他。

    “唉呦、唉呦。”舒友辉小声呻|吟。六十不到的他看上去像|八|九|十岁的人,疼痛让他面容扭曲,曾经有力的臂膀变得消瘦不堪,腹部上方肋骨变形,在衣服上支起一个角,舒思涵极力克制着发抖的手,小心翼翼搀在腋下。

    藤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尽管如此,舒友辉依然疼得面容扭曲,舒思涵忙调整位置。

    “我觉得现在好些了。”舒友辉靠在椅子上,侧头努力冲她笑道,“爸爸这次应该也挺得过去,就是病太久了,有点急。等病好了,我再给你做吃的。”

    “好啊。”舒思涵强忍悲伤,心底却诞生出一丝小小的希望,她像小时候舒友辉哄她一样,握住对方的手,那双手虽不再有力却依旧温暖,“肯定没事的,病去如抽丝,我们慢慢来。”

    梦里的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

    那一刻,舒思涵无比安心,无比庆幸。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她忍不住大声呼喊,拼尽全力,声嘶力竭。眼前一片模糊,她徒劳地抓住对方的衣角,绝望地想留在这里。

    梦醒时分,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像一张褪色的照片。朱谨低声喘息着,嘴唇微微发抖。宾馆的天花板很矮,在黑暗中仿佛压了过来,梦境中复杂而鲜活的感情如海浪般重叠而至,在心脏冲刷出道道痕迹。

    第二天一早,舒思涵便醒了,她关掉还没响的闹钟,轻手轻脚下了床。寝室里只有一个室友,正蒙着头呼呼大睡。她站在洗漱台前,觉得眼皮有些跳。一定是太累了,这些天她都睡得不怎么好。

    昨晚的梦已模糊不清,但那些叹息仿佛留在了心底。舒思涵的动作停了片刻,随后用冷水冰了冰眼睛。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五官清秀,尤其一双眼睛,像会唱戏般灵动有神,别人都说她的眼睛像极了舒友辉,这话大部分是说给对方高兴的,但他们的眼睛确实很像,俗话说“吃一家饭像一家人”,舒思涵就是舒友辉唯一的亲人。

    因为出门早,时间就显得充裕。舒思涵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绿意在枝头绽放,轻风拂面,吹散了残留的疲惫。冬去春来,玉兰花开,生活总在不经意间展露出美好的一面。等这件事彻底过去,舒思涵想,自己就重新开始,坏人得到了报应,从此他和我们再没关系了。

    这样想着,舒思涵脚步轻松起来,千辛万苦她终于修复了破碎的心,宁静重新驻扎进来,她又做回了那个愿意用爱意对待世界的女孩。

    她怀着希望走进办公室。深色的警服在浅色调的背景下格外显眼,一瞬间,她甚至没有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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