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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点。”

    策野探出手试图抓住时高时低、随风甩动的马绳,试了几次终于抓到了,但要让这匹马同时且稳稳地站住,而不使乔棉摔下马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必须非常小心才行

    他看准时机拉紧马绳,马发出一声长嘶,终于停了下来,他到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也才真正感觉到恐惧,同时心中燃起一股无与伦比的愤怒。他跳下马,对着仍趴在马背上的乔棉怒吼:“下来!”

    乔棉只觉得身体似乎僵了,到现在还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他愤怒的吼声刺激她的神经,使她缓缓地坐直身子。她茫然地看着他,清楚地看见他有多生气,比刚才的争吵还气上一百倍都不止,这个认知使她心中一痛,理智也恢复了些,心想他一定气死了,自己又给他添了一堆麻烦这时的她又是伤心气愤,又是难堪的,但终于有了下马的力气。

    等她脚一落地,站在他面前,策野就再也忍不住爆发了。“你疯了是不是?你当骑马很好玩,完全没有危险性吗?你自己想想,你学骑马到现在才多久,顶多也只能小跑步而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驰骋大草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够了!”乔棉怨声打断他源源不绝的责骂“我受够你了!命是我的,要死要活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没求你救我,你救了我,我也不感激,更没必要在这里接受你的指责!”她一吼完转身就走,愤怒是掩饰恐惧最有效的方法。

    突然间,她的身体被人抱得紧紧的,一阵温暖由背后传了过来。他抱她?!她完全怔住了。他的双臂圈锁住她,两人的身体几乎完全没有空隙,她感觉他的头垂靠在她耳边,只听他轻声而颤抖地道:“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乔棉闭上眼任他抱着,他的温暖、力量使她依然颤抖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平静。

    策野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首度反省自己对待她的态度是否过于严厉,她二十四岁了,虽然不再是十四岁的小女孩,但是社会历练毕竟还不够,他何必如此苛责她呢!他克制着突然想吻她的冲动,微笑道:“都过去了。我道歉,好不好?肯原谅我吗?”老实说,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向人道歉。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着,见他肯对自己低头,她的态度立即软化,脸也红了。她不自在地别开脸,跟他保持一点距离,才开口道:“我是我不好,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你放心。”

    “天意”他的心一紧,她还在跟他呕气吗?不,不像,她是真心这么说的,可是她这态度却莫名其妙地令他不舒服,似乎不太符合她的年纪不对,他总是忘记她才小她三岁,这种态度才是她的年纪应有的,只是与他所熟悉的她相距甚远。

    她转身对他一笑,神情似已完全恢复自然,然后朝她的马走去,轻轻地抚摩它,另一手环着它的颈子,靠在它耳边对它说着悄悄话。他听不太清楚,但仿佛是在说些安抚它的话。

    “大哥,我们回去吧,我困了。”她对他笑道。

    策野觉得她似乎有些改变,可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见她跨上马,他不禁吃了一惊“你还要骑马?”

    “当然,不然我怎么回去?而且我说过一定要学会骑马的,你忘了?”她笑得那么理所当然,令人不忍心反驳她。

    他真的怔住了,她才刚从鬼门关前回来呀!然而不自觉地,他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唉!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啊?永远不按牌理出牌,令人惊奇不断,猜不透她下一步又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跃上马,缓缓地步向归途,马上的两人依然谈笑自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情况确实已有些不同了。

    “你们真的要走了?不能再多待几天吗?”隔天一早,木华黎依依不舍地挽留他们。

    “这几天承蒙大家的照顾,我和天意真的非常感激,但若再继续待下去,我们恐怕会真的舍不得走,而此行还有重要的事待办,所以尽管心中不舍,还是非走不可。”策野真诚地说道。

    “木兄弟,别这样嘛,我们相遇时珍惜彼此的友谊,分离时快意无挂碍,将最美好的回忆永存心中,这就够了,不是吗?”乔棉笑道。

    这番话水华黎听得不是很懂,只明白是在劝他不必太难过,但对策野所造成的震撼却是无比巨大的,她字字句句都说中了他的心坎。好洒脱的女孩啊,这不也是他所持的态度吗?

    “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乔棉偏着头看他,这少年还真重感情!“随缘吧。”

    两人上了马,抱拳道:“就此告辞了,代我们向你的族人道谢。”

    临走前,乔棉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塞外的东西在中原真的很受欢迎,你若想经商,可以朝这个方向发展,但做买卖诚信最是要紧,可别学你那舅舅。”说完,哈哈一笑,跟上策野,两人就此离去,

    策野脑子里还在想她方才说的那段话。见她跟上来之后,想到昨晚的一些对话,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昨晚听你的谈话,你和你父亲之间似乎有些问题?”

    “喔,那个啊,没什么啦,别提了。”她赶紧截断他的问话。他从不问及她私人的问题,就和她不会问他一样,这是一种默契,此时的她不想破坏这种情况,更何况他问的正是她心中最大的隐痛。“对了,大哥,你要找的残骸进行得如何了?”

    明白她不想谈这问题,他也不强求,笑道:“估计应该在北方,所以我才往北走啊。”

    “哈,那我也没猜错嘛。”

    “是是是,我们的天意是聪明绝顶的天才。”策野打趣她。

    “那当然。”她理所当然的笑道。

    他忍不住调侃她,续道:“而且脸皮之厚之硬,比起城墙有过之而无不及,保证连铁钉都针不过去。”

    “喔!”她呼痛似的抚着脸“好痛,好痛,不过你放心,保证坚固无比。”

    这下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点我绝对相信。”策野肚子都笑痛了。

    绿野大地,荒野寂静,两人并骑走过数个部落与荒野,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路上两人似乎都在刻意与不刻意地制造愉快的气氛,避免冲突的发生。他们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两人便要分离了,所以用尽每一分力量把握相处的时光,谁也不去提过去如何如何,也不讨论未来怎样怎样,没有约定,只是默契。

    时序荏苒,不觉间一个月的时光已匆匆过去。

    是夜,身在时光机中,躺在舒适的床上的乔棉失眠了,夜已深,灯已熄,平常的她早已梦周公去了,可是今夜她睡不着,尤其想到明天就要分离,她就无法入眠。她忍不住回想这个月来发生的种种,想着今晚就寝前策野同她说的话。

    “天意,”他在对机器做完例行检查后,笑着唤住她“我有话跟你说。”

    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底,虽然她早就把时间算得好好的,但愈接近分离,她就愈不舍。他一直没跟她提送她回去的事,她也就当作不知道,此时他唤住她;她的心开始往下沉

    她无言地走过去,坐下后,他便对她微微一笑,接着握住了她的手,诚挚的说道:“我们相识也一个月了,足迹从长城北方一路到这肯特山,也算是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这一个月来,我很高兴有你相伴,使这段旅程充满欢笑,虽然不舍,但明天便是我们分离的日子了。”停顿了一下,他揉了揉她的短发,继续道:“就像你说的,我们相遇时珍惜彼此的友谊,分离时快意无挂碍,这段共处的时光将会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回忆。”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怕泄漏出太多内心的情绪,但却仍有些硬咽。极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后,她才抬头,挤出一个笑容,淡淡地道:“我知道了,晚安。”说完,立即起身离去。太多的话想说,到头来也只剩这两句。

    想到这里,她又翻了个身,心想她难道就这么走了?为什么她无法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洒脱地分手?她根本还没准备好和他分离,而这一分手便是永别了。

    直到分离在即,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甚至依恋他,就这么分手,她已可预期自己将承受怎样的煎熬与相思之苦了。在这样的心境下,她如何去重整自己的生活?家庭的压力与生活的无依,再加上失落的心情,这是怎样一个悲惨的未来啊?!

    为什么她就无法像他一样快快乐乐地与他道别离!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对他付出太多的感情,欣赏他的博学多才,叹服他的人生态度,有时她会与他探讨、辩论许多问题,有时她会沉醉在他的话语中无法自拔,她这一生寻觅的人不正是他吗?悲哀的是,他对她就如同对一个普通朋友,就像她对木华黎一样,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淡然无牵挂吧。

    去求他让她再多待几天!这是她心底的声音,但立即被自己推翻了。这段日子以来,她发觉自己的眼睛常会不试曝制地追随他的身影,有时他捕捉到她的眼神时,总今她一阵脸红心跳与不自在,而他总装作毫无知觉。他早巳觉得她是个大麻烦了,再存着这种少女的恋慕,请他再让她多留几天,岂不令他为难,而往后两人的相处也会很尴尬的。再说,若他断然拒绝,她的自尊将会被伤得荡然无存。更何况就算她多留几天,就能准备好离开他了吗?恐怕只会更加不舍而已。

    乔棉整夜翻来复去地想着这些问题,她看着显示周边状况的电脑荧幕,注意到天已泛白,心中不禁一惊,天快亮了!她的时间已不多了,怎么办?她坐起身思索着。

    有了!把提供动力的能源释放掉,他就不能送她回去了,不是吗?她感到一阵兴奋,但旋即又泄了气。

    若他发现她擅作主张把好不容易才存够的能源释放掉了,他会怎么样?生气?她愈想愈心焦,但再多的可是也抵不上她心中的呐喊:我不要回去!于是她蹑手蹑脚的起身,准备将这想法付诸行动。她总得搏一搏,等到造成既定事实,她再想办法取得他的谅解,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一人堆按键前,避免发出任何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时刻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足以吵醒生性警觉的他。她依着平时对时光机的粗略了解,试图找出释放能源的按键

    “你在做什么?”策野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慌忙转身,脸色刷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该死,她没成功!他怎么会起来的。

    其实策野根本就没睡,他也为了明天不,今天的分离而难以入眠,尤其看到乔棉就寝前那淡漠的反应,使他更加烦躁。他必须送她走,然而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洒脱,他太喜欢有乔棉的陪伴,但他也很明白他俩终有一天会分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所以他必须愈早送她回去愈好,否则他怕自己会再也舍不得她走了。他绝不容许自己那样,他俩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聚散随缘吧!但那股深深的失落感却压得他难以成眠,及至看到乔棉鬼鬼祟祟的动作,他才出声。

    “我”这一刻,乔棉已讲不出话来。她还能讲什么?

    策野看了看按键的显示,已约略了解她的意图,因此脸色显得相当严厉。

    “你想释放能源!为什么这么做?”

    他严厉的态度像一支箭刺进她的心。她忍着椎心的疼痛,捏紧拳头说:“我不想回去,我还没准备好要回去,你不知道不知道我的问题有多大,而我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实在无法回去面对二十世纪那一团混乱。大哥,你让我多留几天吧,好不好?”

    策野仍是沉着脸,厉声道:“什么问题这么严重,严重到使你无法面对?”

    “我”乔棉实在有些难以启齿,但为了打动他,她也只好说了。“事实上,在我们相遇的那天不,应该说是在我被吸出二十世纪的那一晚,我刚和我爸大吵了一架,他扬言不再认我这个女儿,而我决定父亲若不改变他的态度,我也绝不回去。”

    策野扬了扬眉,开始觉得有点好奇。她从不谈过去的,而她此时谈起过去的态度,却是如此倔强。“你们是为什么原因吵得这么凶?”

    “他他要我嫁人。”乔棉艰涩地说。

    这回策野皱眉了,满心的不是滋味。该死!她嫁不嫁人以及嫁给谁关他什么事,他在意个什么劲?“你不爱那个人?”他的声音并未透露出任何情绪。

    不爱?这话该从何说起,省祖就是省祖,哪有什么爱与不爱的问题,而且在他面前说她不爱省相也很奇怪,好像在踉他宣告什么似的。

    “也不是,我才二十四岁,硕士班都还没毕业,根本没想过嫁人的问题。再说,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划,虽然我是他的女儿,但也不能硬要干涉我的生命啊,凭什么他要我嫁,我就得嫁?但是我这一跑出来后,第一个面临的便是生活上的困境,这点我会想出办法的,但需要更多的时间想想。大哥,只要再几天就行了,好不好!”策野的脸色十分淡漠,根本寻不出一丝情绪,尽管内心冲突剧烈。哼!她爱她未婚夫,但她还不想嫁人,而她父亲却硬逼着她嫁?这也太矛盾了吧。二十世纪末的女子不是已经有很高的自主权了吗?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发生?“你之所以反抗你父亲,就因为他要你提早嫁一个你爱的人?”

    他怀疑的口气再度刺伤了她,也惹怒了她“你不相信我!”他静默不语等于默认,她顿时怒气陡升“对!在这一个月中我是说了很多谎,但我骗过你吗?你仔细想想,我骗过你吗?”

    策野心中一紧,的确没有,但她的“实话”并没有令他好过一点。“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仍旧淡漠而强硬地说。

    乔棉气得踱来踱去,真想给他一拳。“这不是什么时候嫁的问题,而是生命自主权的问题。我的生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好是坏都由我一肩承担,你懂吗?”

    “即使事实果真如此,我还是不会改变既定的计划。天意,你迟早都要回去解决你的问题,多待几天不会有多大的帮助。”沉默半晌后,他冷硬地作了结论。

    然而他没说出来的是,他怕非但解决不了她既有的问题反而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乔棉泄气的坐倒在椅子上。即使?他还是不相信她。他表达得够清楚了,无论她有什么理由都与他无关,他已不得早日摆脱她这个拖累。这一刻,她突然恨起他的毫不在乎,但更恨的该是她保不住自已的酒脱吧!她自嘲地一笑,唉!都要分手了,为何还要将两人的关系搞得如此不愉快?还是让彼此留个美好的回忆吧。

    想到这里,她有了站起来的力气,勉强地一笑,说道:“很抱歉,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还好错误并未铸成。”

    她伸出手,看着他眼中的疑惑,她笑了。“握个手表示愿意讲和。我们都要永别了,你总不希望我们故事的终曲结束得今人惋惜吧!”

    他握住了。有那么一刹那,他突然希望她的擅作主张成功,那么他就不必用尽所有的理智来拒绝她留下来的请求了。然而,真正令他如此难过的是什么呢?是她的理由吧!若她是为了他而希望留下的不,别想了,再想下去他会疯掉。呵“永别”多么今人痛苦的两个字呀!

    乔棉突然冲动地抱住他,在他颊边亲了一下,且在他未能反应前退开,笑道:“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和包容,你给了我今生最值得回忆的一个月。”

    策野捏紧拳头,心里震撼异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她打开出口的话,他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她转身对着他一笑“去骑马。我来这么一趟,总不能什么都没学到就离开吧?我的骑术已经进步很多了,那种驰聘草原的壮阔情怀我若是不亲自体验一下,岂不抱憾终生?放心,我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天意!”他喊住她,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后只化作一句:“小心点。”

    她一笑。离去前,她又再一次转头间他:“卓策野,你总叫我天意,你可记得我本来的名字?”

    他当然记得。“乔棉”他听见自己说出她的名字,而她那随即浮现的灿烂笑容令他目眩神迷。

    她走了,从荧幕中地看着她策马奔驰而去,心中忽然若有所失,仿佛失去了一件珍宝一般。他忍不住将挂在腰侧的玉佩握在掌中,想起她送给他时的笑语“这种稀世珍宝当然要佩在像大哥这样丰神俊逸的人身上才能衬出相得益彰。”

    看着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骑,终至再也看不见了,他不禁在心中呼喊着:乔棉我的天意

    他真的不会后悔吗?他问。这问题他实在回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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