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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带路的船员向大箱子一指:“就是这个!”于是,许多人又争相过来,反倒把我和白素,挤到一角一一要不是源源不绝,有人涌过来,我们根本出不了去,我早已拉着白素离开了!

    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自然是白老大在餐厅中又讲了些什么的缘故。他至少讲了在蒸汽房中有一只放置得十分巧妙的大箱子,哈山有可能藏在那大箱子之类的话,所以才引得人好奇,想来看看这大冰箱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白素相视苦笑,白老大真会把事情闹大!

    挤到了“大冰箱”前的人,人人都抓住门的把手,向外拉了拉,当然没有人可以把门拉开。我看见那许多人的动作,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却又抓不住中心。眼看蒸汽房中的人越来越多,我和白素,努力挤了出去。在回到餐厅的途中(白素还没有吃饭),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叫:“哈山先生,找到你了!”或者是:“哈山先生,快出来吧!”

    像是就这样一叫,哈山就会出现,十万英镑就可以到手一样。

    一些船员和水手,更加起劲,他们在船上工作,船上有什么隐蔽的地方,他们毕竟熟悉得多,只见他们弄来弄去,不住呼喝。白老大制造的这一场混乱,已位船上的工作纪律大大败坏。

    进了餐厅,仍有不少人围着白老大,在听白老大说话,船长在一旁,神情依然沮丧,但白老大显然并没有把收买他的这一节说出来。

    白老大这时在说的是:“我知道哈山先生一定在船上,躲在某一处地方,说不定他化了装,就在眼前,女士们要小心,可别乱结识陌生人!”

    有几个女士听了,也就夸张地叫了起来,白老大又呵呵地笑着:“男士们也要小心,他可能化装成一个女人!”

    他说着,看到白素来了,就向白素挥手,依然发表他的伟论。

    侍者替白素送来了食物,她默默地吃着,我招手,叫来了一个才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的餐厅侍应领班。我对他的印象相当深刻,是因为刚才在蒸汽房中,他挤向那“大冰箱”挤得十分起劲之故。

    领班向我走来,我向他要了一份酒,他欲语又止离开,而等到他送酒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我不禁好奇:“你有话要对我说?”

    领班俯下了身子,压低声音:“那只大冰箱是我和哈山先生一起从海上捞上来的!”

    这真是意外之极!

    突然之间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不但我为之震动,连一向镇定无比的白素,也立时呛咳了起来。白老大虽然和身边的人在说话,可是他眼观四方,耳听八路,也立刻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事发生了,他也霍地站了起来。

    我在一震之后,也霍然站起,那领班吓了一大跳,退后了一步,满面惶恐,像是想解释什么,我差点没去捂他的口:“什么也别说,我们另找说话的地方。”

    白老大向我们这边望来,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回舱房去。

    白素这时也停止了呛咳,吸了一口气,抹了抹口角,也站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我、白素、白老大,和餐厅侍应领班,先后进了白老大的舱房,领班的面色一阵青一阵黄,显然是我们紧张的神态令他也紧张,以致令得他不知自己多口的结果,是祸是福。

    在途中,我已把那大冰箱金刚砂钻不能破、王水不能蚀的情形告诉了白老大,白老大蹙着两道银眉,一言不发。

    我又道:“那家伙竟然说,这大冰箱,是他和哈山一起从海上捞回来的!”

    白老大双目圆睁,显然是也想不到事情有这样峰回路转的发展,大是惊讶。

    等进了白老大的舱房,白老大一摊手:“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领班说的还是那一句话:“那大冰箱是我和哈山先生从海上捞回来的!”

    他看来不是很懂得叙述事情的经过,看来要人发问才行,这责任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领班想了一想:“一年多之间,在离百慕达约有一百里的海域上!”

    我再问:“你怎么会和哈山先生在一起的?”

    领班十分自傲地挺了挺胸:“我调得一手好酒,而且我从小航海,见闻多,古怪的故事也多,哈山先生喜欢听我讲故事!所以哈山先生常带我出海。”

    领班的话,十分重要,白老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领班又道:“那一天,哈山先生亲自驾驶哈山五号游艇,那条船——”

    白老大打断了他的话头:“我知道哈山的游艇一艘比一艘大,五号当然最新最大的,你拣重要的说。”

    领班一叠声答应,可是一说出来,还是扯东扯西,我看出白老大十分不耐烦,也看出若果白老大不断打断他的话头,只有更乱,所以向白老大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任由他说下去。

    领班道:“哈山先生和我,老大的游艇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出海之后,一直驶出了五六十里,才停下了船,哈山先生喜欢钓鱼,在那一带海域,有一种叫作‘极乐鲨’的鲨鱼,十分凶猛狡猾,能钓上一条来,是钓鱼人的大乐趣,哈山先生在船头钓鱼,我就在一旁,讲故事给他听,因为钓鱼要长时间的等待——”

    白老大听到这里,用力咳嗽了一声。

    领班停了一停:“那天风和日丽,我记得我正在向哈山先生讲那个大xx子的玛丽的故事,那故事是说——”

    我说道:“不必转述你的故事了!”

    领班望了我一眼,像大有不服气的神情,我心想我是救了你!要是你真的一本正经讲起那个故事来,白老大就不肯放过你。

    领班吞了一口口水,像是还不是很舍得放弃他的那个故事,所以过了片刻,才道:“哈山先生专心在钓鱼,所以是我首先看到那只大箱子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了下来,眼珠乱转,一副心术不正的样子,昭然若揭。

    白老大冷冷地望着他,且不发作,领班舔了舔唇,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后来,哈山先生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

    我打了一个“哈哈”——因为我真的感到了十分可笑。白老大也不怒反笑,他道:“应该说的,因为我也会给你一笔钱。”

    一领班的目的已达,大是高兴,连声道:“谢谢!谢谢白老先生!”

    白老大伸手直拍着他:“现在你是收了钱的.要是再说废话,说一句,我扣十分之一,我会给你一万英镑!”

    白老大出手十分阔绰,领班显然喜出望外,说道:“我看到那大箱子的时候,大箱子还十分远,我看到海面上有银我闪闪,还以为是一条大鱼!”

    领班看到海面上银光闪动,还以为是一条鱼,他就指着,叫:“哈山先生,看,那边有一条大鱼!”

    那时,哈山正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多半是由于那个“大xx子玛丽”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的缘故。

    哈山循他所指看去,果然也看到了在阳光下闪动的银光,可是他立刻看出,那不是鱼,他插了鱼杆,站起来,吩咐道:“拿望远镜来,那不是鱼,看来像是一艘翻沉了的小船!”

    领班奔开去,不一会就拿了望远镜,哈山呆子半晌,默然不语,把望远镜递给领班:“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从望远镜看出去,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因为因为那大箱子在水中,有门的一面向上,十分平稳地随波起伏“吃水线”之上.约有一公尺左右,浸在水中部分有多大,当时看不清楚。

    领班航海多年,见多识广,可是一时之间,也难以说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来,他想了一想,才道:“像是一只很大的冻肉柜!”

    哈山先生“哼”地一声:“冻肉柜?怎么会在海面上飘浮?”

    领班胡言乱语:“或是什么大轮船上用旧了,就抛在海中,也是有的!”

    哈山被领班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把船驶过动看看!”

    “哈山五号”有全自动驾驶系统,操作十分简单,领班进入了驾驶舱.使船接近浮在海面上的那只大箱子.大约有十来分钟的时间。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只有哈山先生一个人在甲板上,他在甲板上做了些什么事,领班自然不知道。当领班又回到甲板上时,看到哈山先生的神色,十分凝重,盯着离船只有十来公尺的大箱子在看。

    近距离看来,那大箱子更像是一只大冻肉柜,当然,它也可以说像一只保险箱,可是保险箱若是大成那样,那就是一个保险库了,更没有理由会在海上用浮,就像极乐鲨不会出现在银行大堂一样!

    领班来到了哈山的身边,哈山又吩咐:“准备快艇!”

    放下了快艇,哈山和领班一起登艇,驶到了那大箱子的旁边,哈山用手拍打着那箱子,还攀上箱子去,站在箱子的上面。

    领班大叫:“哈山先生,快下来,危险得很。”

    哈山在那时,有一个相当幼稚的动作,他抓住了门的把柄,想把门向上打开来,却忘记了他自己正站在门上面。

    等到哈山再回到快艇上面时,他已经有了主意:“把这大箱子拖回去,不钓鱼了!”

    领班顺口问了一句:“箱子里会有什么东西?”

    哈山先生一瞪眼:“满箱的金银珠宝,所罗门王的海上宝藏,西班牙海军搜刮来的金器!”

    领班吓得缩了缩头,不敢再说什么。

    要把那只大箱子拖回去并不难,它本来就浮在海上,两人用了大量的绳索,将它圈起来,船一开航,大箱子也自然而然,被拖在后面。

    倒是那只大箱子在靠了码头之后,如何运上岸,到了哈山大宅地窖之中的,相信经过一定相当困难,领班却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过程,因为“哈山五号”一靠岸,领班就被哈山打发走了。

    约莫过了三五天,哈山才又把领班找了来,给了他一笔钱,告诉他,叫他别对人提起这件事。

    领班当时收了对他来说、数字可以说相当大的钱,心中十分犯疑——他犯疑的焦点,自然是:那大箱子中究竟放了些什么?

    哈山的态度有点神秘,更使领班犯疑。可是他却不敢向哈山先生发问,而且,他也得了好处,再加上他的工作、退休金之类,和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切,都掌握在哈山的手上,他也不敢有什么行动——当然,他认为哈山已打开过那只大箱子,而且,也认为大箱子之中,藏有上相当珍贵的东酉。

    领班最后的几句话是:“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大箱子,刚才听到白老先生说哈山先生是可能躲在一只大箱子中,我想起那只大箱子来,跑去蒸汽房看,果然就是那一只!”

    领班说完了,望着我们,我们也互相交换着眼色。领班讲述的经过,确然相当古怪,一只那样的大箱子,竟然会在海面上飘浮,哈山弄了回去之后,却又秘而不宜!

    照领班所说,哈山发现那只大箱子,是有一年多了,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哈山和白老大,至少曾见过四次面,何以哈山连提都不向他这个最好、最老的朋友提起?

    我和白素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也一起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十分恼怒,一开口就用上海话骂:“这赤佬,我还当他是好朋友!”

    “赤佬”在上海中,是“鬼”、“坏人”的意思。

    他又侧头想了想:“是有几次,他有想说又不说的样子,贼头贼脑,我想,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不论有什么话,都会向我说的,所以也没有在意,唯谁料到他会起意躲在那大箱子之中!”

    我沉声道:“我不明白,一个人若是想躲起来,绝没有理由想到会去躲在一只由海上捞上来的大箱子之中的!除非,除非”

    我本来是想说“除非这个人神经有点毛病”的.可是白素却突然接过口去,所说的却又和我想说的大不相同:“除非这只大箱子特别适合躲人!”

    白素的话,乍一听,是无法成立的,哪有什么大箱子是特别适合躲人的?

    可是,我们立刻又想到了船长所说的经过,在地窖中,哈山曾自豪地对船长说,在那只大箱子之中,他可以爱躲多久就多久!那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只大箱子特别适合躲人——一只专门要来藏人的大箱子!

    竟然引申到这样的一个结论,我们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因为那太匪夷所思了!

    白老大喃喃地道:“世上若有那种箱子,那就是棺材,棺材又何必那么大?”

    他说到这里,忽然向我望来,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指着我:“卫斯理的典型说法是,那是外星人的棺材,因为这种外星人体型巨大,所以棺材也就特别大!”

    白老大这样取笑我,我自然不以为意,只是淡然道:“并无不可,很好的设想!”

    白素看着白老大开怀大笑,她也很高兴:“在上船弄不开那大箱子,上了岸,总有方法弄开它的,现在主要的是,要趁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把哈山找出来,全船的人都在找他,他没有地方可躲藏”

    我和白老大都同意白素的话。

    从白老大宣布了这个特别之极的“寻人游戏”之后,轮船接下来的航程,简直热闹之至,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各处找人。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哈山先生却影踪全无!在这期间,最不受人注意的,反倒是那只大箱子,蒸汽房也早已恢复了消毒工作,只有船长,总徘徊在蒸汽房外,喃喃自语“哈山先生明明告诉过我,他躲在这只出箱子之中的!”

    别人不注意这大箱子,自然由于都肯定,没有人可以躲在一只密封的大箱子之中过七八十天之故。

    除了船长之外,对这只大箱子加以注意的。就是白素,白素在蒸汽室外遇到前南自语的船长的时候,还曾有过一番对话。

    白素指着还在蒸汽房一角的那只大箱子:“你相信哈山先生在里面。”

    船长苦笑:“我无法相信,可是他确然告诉过我,他会躲在里面哈山先生在那样说的时候,很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一种神情。”

    这种情形,船长在叙述整件事时,已经提及过。白素叹了一声:“你如果亲眼看到他进去就好了!”

    船长也叹了一声:“当时我在甲板上陪令尊,谁会料得到事情会有那样的变化!”

    白素一直盯着那大箱子,一小时后,她向我说起当时心中所想的,她说:“在听了声长的叙述之后,我就感到哈山有理由是在那大箱子之中,虽然道理上说不通,但我具有这样的感觉。”

    我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因为我和她一样,知道在道理上总说不通,可是我又没有她的那种感觉,所以只好不表示意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轮船的航期,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已经接近法国的海岸线了,虽然全船的人都在努力寻找,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哈山先生究竟躲在船上的什么地方,已经变得神秘之极,不可思议的怪事了!

    白老大早已认输了,心理上倒也别无负担,到了最后一天,他忽发奇想:哈山会不会在一艘潜艇中,而潜艇是在船底下附着船身在航行?他还一本正经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讨论,我和白素都认为不可能,因为这样子,哈山就不是“躲在船上”根本他就输了!

    白老大长叹一声:“那么,他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思,哈山哈山,依来哈地方?”

    他用上海话问哈山在什么地方,当然得不到回答。

    八十天的航程就快结束,经过了多天的努力,没有人有任何收获,没有人得到白老大的奖金,大家兴趣也淡了下来。而且,在最后一天的航程中,有许多仪式要进行,大家同在一条船上过八十天,要分别了总得有惜别之类的聚会。

    预算船会在子夜之前泊岸,共同在船上生活了八十天的人,就此各散东西,很多人只怕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因之也有许多感人的场面。白老大成了中心人物,人人过来和他握手。

    等到船泊岸驶向码头时,汽笛声大鸣,人人都准备离去了。

    我、白素和白老大,在白老大的舱房中,白老大看了看表:“再有十分钟,就是午夜,一过午夜,哈山就会出现了!”

    我和白素都不敢说什么,因为白老大虽然表示很看得开,但总不是很开心。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打开门,船长站在门外,神情十分沮丧(在整件事情中,受打击最大的是他),却提出了一件轮船航行史上罕见的要求:“全体船员和全部搭客,都不想离船!”

    白老大骇然问:“所有人想干什么?”

    船长挺了挺身子:“我也和所有人一样,都想留在船上过了午夜,看哈山先生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白老大苦笑了一下:“好啊,这对哈山老头来说,真是太好了,那么多人看他胜利,可以使他有生之年,想起来都会笑!”

    自然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既然哈山老头在有生之年,想起赢了这场打赌都会笑,那么,就表示输了这场打赌的白老爷子有生之年,一想起这件事.必会快使不乐了!

    我和白素更不敢出声。人心中在想,老朋友之间,最好什么也不要赌,什么也不要争。不然,必定有输的一方或失的一方,令得友情大打折扣,出现了这种情形,自然就勿好白相——不玩了。

    白老大看到我们不出声,他用力一挥手:“大家准备在什么地方恭候哈山的出现。”

    船长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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