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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瑰圣女顿了顿,笑道:“你入宫也不止一天二天了,宫中有你不满意的人物或措施吗?”

    单剑飞道:“随遇而安,知足常乐,站在自己职守上,吃什么饭,做什么事,谈不到什么满意不满意。”

    玫瑰圣女道:“本座乃一宫之主,宫中事,五分巨细,本座无有不知,那些人曾对你如何如何,本座全都清楚,你这样说岂不有违本意么?”

    单剑飞道:“受得了的我会承受,受不了的我会顶抗;宫主统掌一宫大权,只要管理兼善,无须个别垂询;在下不会为一己喜恶而私许,因为在下最看不惯的,莫过于恃宠而骄的人!”

    玫瑰圣女微微一笑道:“所谓‘恃宠而骄’,你是指刚才人内通报的那位紫衣少年么?”

    单剑飞微愕,心想:“她电喊他:紫衣少年’?紫衣少年难道没有姓名么?还有,自己与那厮之间的不愉快刚发生还没有多久,玫瑰女就已知道,显系那厮回来后所报告,自己与那厮的争端起于一个‘剑’字,而这个‘剑’字正是宫中之大忌,玫瑰圣女无端召见,难道是那厮给自己加了什么‘帽子’不成?”

    他想及身上尚怀着那支“七星令”及半截“七星剑”心头不禁一寒。

    玫瑰圣女又笑了笑道:“是吗?”

    现在,他惟有顾左右而言他了,于是,定定神,抬起头来道:“宫主清楚,他与别人处位不同,他有他骄的理由,在下曾与他在襄阳见过,只遗憾同时人宫这么久,至今尚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在宫中的职位。”

    玫瑰圣女道:“他姓‘云’,字:师师’。”

    单剑飞一下没有听清楚,玫瑰圣女逐字诠解道:“天上云朵的:云’,师法古人的‘师’,两个师字相同。”

    云师师?倒真是个很别致的名字。单剑飞见事态发展无趋向严重的迹象,遂又扯下去问道:“职位呢?”

    玫瑰圣女微笑道:“花王!”

    单剑飞脱口道:“怎么说?”“禅”、“寿”两卿及众婢一致掩口低头,玫瑰圣女笑道:“是的,花王,他已经告诉过你了。”说着,玉腕一抬,突将脸上面纱摘去。

    单剑飞目光一直,蓦地呆住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所谓“紫衣少年”原来竟是“玫瑰圣女”易钗而弁!

    玫瑰圣女显示了本来面目,在单剑飞呆呆凝视之下,在感触上先是分外亲切,但于刹那间,忽又渐渐疏远开去,过去的过去j-,他们之间,距离是愈隔愈远了;不知什么缘故,一阵不可抗拒的惆怅突然袭上她的心头。

    她勉强笑了一下道:“你说得不错:‘他与别人处位不同,他有他骄的理由。’但如将‘骄’字易以‘不得不那样’就更为恰当了。”

    她见单剑飞没有开口,又笑了一‘下道:“现在你该承认你错怪了人了吧?”

    单剑飞抬头平静地道:“现在也许错,但在当时如说错我却不承认。”

    玫瑰圣女注目道:“我并没有一定要你承认,你与别人不同,我们认识不自今日始,假如你不以为这座圣宫有什么令你不满的地方,我们仍可像彼此未知对方身份之前一样相处。”

    单剑飞默然片刻,忽然躬身道:“谢谢宫主纡降垂青,不过在下已打算辞去这儿的职务了。”

    玫瑰圣女颇感意外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很难解说的。总之,这是一个情感上的复杂问题,细加追究,也许什么理由都没有;但是,单剑飞凭直觉,他告诉自己,他应该离去,也许是为了远离这座玉帐圣宫,也许是为了远离这位玫瑰圣女,究竟为什么,他自己也并不真明白的。

    玫瑰圣女语气中有着怒意,声浪也微显颤动,又加了一句道:“为什么你你说出你的理由来!”

    单剑飞低低答道:“不不为什么,我我觉得心情有点闷,我原是个无家孤儿,离开少林,就为了到各处走走,念的书有限,应以江湖阅历以弥补不足,长久为佣,也不是事。”

    玫瑰圣女连忙接口道:“你不是说过你可能司帐司扎的吗?

    本本座相信你能,自现在起就改委为本宫文房总司如何?”

    单剑飞摇摇头道:“不,我对岛居生活有点腻了。”

    玫瑰圣女道:“别无其他原因?”

    单剑飞点点头道:“是的。”

    玫瑰圣女忽向“禅”、“寿”两卿道:“你两个听着,本宫下令:调查:万剑会’及‘护剑会’人马再增一拨,第三拨原本内定你们两个,现改由胡驼子出去,这位单兄为随行!”

    “禅”、“寿”两卿离座,深深一福道:“谨领金谕!”

    玫瑰圣女转向单剑飞道:“此行行期不限,胡驼子除了脾气坏一点之外,不但江湖经验老到,就是武功也不在本宫十二金钗“雅静’等十姬以下,虽比‘梅’、‘兰’两姬稍逊,然在当今武林中也是罕见的一把高手了,如此你既可遂游历之愿,本宫尚可吩咐他乘便指点你本宫各项武功,对这项决定,你有意见吗?”

    单剑飞心念百转,终于躬身答道:“谢宫主成全,在下领命!”

    第二天,胡驼子整装出发,单剑飞随行。

    玫瑰圣女这一道命令震动了整座圣宫,就连胡驼子本人也感到莫大意外。众所周知,圣母与玫瑰圣女一向不吃第二个人所作的饮食,宫中人手尚多,怎么一下子振到胡驼子出去的呢?

    胡驼子此行任务并非别人知道,而此一决策之由来,则包括胡驼子在内,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胡驼子的为人,最大的好处便是话少;他不问,单剑飞乐得不挑。以胡驼子那种脾气,要是知道这种纯粹是为了迁就身边这个“臭小子”而他“胡大师傅”离开本行,名义“身负要务”事实上只不过是个陪衬的话,纵然不至于当场抗命,上路之后,那股怨气也一定够单剑飞受的了。

    乘筏渡湖,岳阳登岸,胡驼子仰脸望了望天色,忽然一声不响地朝岳阳楼走去,这时约莫午初光景,他们动身之前都已饱餐一顿,单剑飞亦步亦趋,表面上虽然声色不露,心里却止不住暗暗好笑:“这驼子就是脸冷嘴硬,原来也是馋猫一个。”

    老少两个一个腰背高拱,一个衣着寒伧,走在一起颇似农村人家的爷儿俩,毫不引人注意,不一会,到达岳阳楼下。

    胡驼子停身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缓缓拾梯而上。

    单剑飞见情大感奇怪,心想:“洞庭方圆八百里之内,于今已无武林人物出现的可能,就算吃喝一顿,也算不了什么,凭你这位胡大师傅在圣宫中的特殊地位,难道还担心暗中有人跟着来不成?”

    上得楼来,选了个临湖的清静座头,出入意外的,胡驼子仅点了一壶酒和两样普通菜肴,酒菜端上,一杯在手,既不吃菜,也不喝酒,竟自目投湖面,默默地发起呆来。

    单剑飞看了,恍然明白过来:“‘万剑会’和‘护剑会’并非公开之帮会,为避免引起:玉帐圣宫’注意,集会所在,必然隐秘异常,原来他是在拟订如何着手查探的腹案。”

    现在他才发现,玫瑰圣女还真选对了人,这驼子并不单是几个菜烧得好,放下锅勺,一样有着过人之处。

    单剑飞不知不觉地随着陷入沉思。离开少林已快八个月,就是到洞庭来,也将近三个多月了,不但一无所获,且眼看着又要离此他往,虽然出去一趟还可以再回来,但是,不管为期久暂,这一段时日,可算又是白白的浪赞了。

    同时,最令他烦恼的是,万一那位“姓白的”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出现将怎办?怎办呢?他能单独留下来吗?纵能留下,他还能像刚来时那样自由自在地在这一带任意逛荡吗?

    酒冷了,菜也冷了,老少两人仍在各想各的。

    忽然间,单剑飞被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从沉思中惊醒,信眼望去,两名酒客相继出现;来的这两人,年纪均在三旬上下,前面一个身穿灰长衣,长方脸,五官倒还端正,只是眼圈有点发黑,唇角挂着一抹不知是喜是怒的笑意,后面一个一身白,单剑飞一眼认出,正是那位“太原三侠”中的老大“白面书生”吴之尤!

    单剑飞暗诧道:“两人显属一道儿来,前面这人且不去说他,后面那位白面书生亲耳听得玫瑰圣女宣示禁律,怎还敢再于这一带公然露面呢?”

    他对这个白面书生印象劣透,本想指给胡驼子看。可是,胡驼子眼光呆滞,宛如神游天外,他不敢惊扰,只好忍住。

    前面的灰衣人上楼后,身躯一偏,叉手望天大声道:“名楼名湖当前,咱姓金的不愿为了打发一个鼠辈而误却一顿美餐!”

    白面书生接口道:“咱也不信那鼠辈能飞上天去。”

    单剑飞听出来了:原来两人正准备联手对付一个仇家!

    可是,一念未已,怪事出现,两人话说完,均是一声冷笑,分向两副座头走去坐下;单剑飞一愣,讶忖道:“什么?他们不是一路的?”

    两人不是一路一点也不错!接着,叫酒点菜,各顾各,谁也没有再朝谁望过一眼,酒菜送上,灰衣人喝了一口酒,自语着大声又道:“吕洞宾‘三入岳阳人不识’;‘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那鼠辈如果是个有胆的,今夜三更,城南那株古松,将可看到另一位‘金仙’双手染血了!”

    白面书生冷冷接口道:“成仙是愈早愈好,吴大爷耐性有限,初更杀完人,还好去泡泡这儿的‘小金宝’哩!”

    想不到两人竟是生死仇敌,在订生死约会[单剑飞等待着,颇想弄清两人究为何事结怨,什么地方不好交手,为什么偏要找到岳阳这儿来,就在这当儿,胡驼子忽然站起来淡淡说道:“帐已算好,走!”

    单剑飞无可奈何,只好随着下楼,走出一段之后,他赶上两步,向胡驼子低声笑问道:

    “刚才楼上那两个家伙胡师父不认识吗?”

    胡驼子冷冷答道:“他们不认识我!”

    单剑飞怔了怔,不禁又发笑,又高兴地道:“穿白衣的那个我知道,另外那个穿灰衣的是谁?”

    胡驼子没好气地道:“武林中这种夜叉小鬼多如过江之鲫,像你这样见一个问一个,哪年哪月才能问得完?真他奶奶的穷噜嗦!”

    单剑飞火往上冒,心里骂道:“谁他奶奶的穷噜嗦?你妈的才是穷叫唤呢!司你这些,这尚是破题儿第一遭,高兴就答,不高兴拉倒,搭什么臭架子?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性,你他奶奶的真以为小爷给你老驼鬼吃定了不成?”

    他虽没有骂出口,颜色已毫不保留地在脸孔上流露出来,鼻中还不住哼了几下,一股恼火,才算平息了些。

    可是,他这样做,为自己出气还差不多,如说报复了胡驼子,却是未必,因为胡驼子骂完,脸一低,伸手去摸烟荷包,根本就没有再望他一眼。

    直到单剑飞火气平复,胡驼子一袋烟也已装好点上火,这时,呼噜了两口,才又抬头喷出一口浓烟,哼了哼,注目接下去道:“金陵‘红粉叟’的门下,:金陵双狼’之一,‘金陵浪子’柳燕的师兄,‘金陵小五通’金仙现在满意了吗?”

    单剑飞讶然脱口道:“‘金陵浪子’?就是日前因调戏海棠姬被枭首示众的那个姓柳的么?”

    胡驼子眨眼道:“你以为有几个‘金陵’?金陵又有几个‘浪子’?”

    单剑飞肚里骂道:“人一驼,就像皇上封下来该神气似的,一开口,便是一股臭硬劲儿,真算我倒了八世的霉!”不过,他仍强忍着,因为这是一个开始,他不但想知道“金陵小五通”与“白面书生”何以有怨?何以敢到附近来闹事?只要话头搭上,有关“花剑”之种种,未尝不可乘机试探着套问。

    可是,他这样想,全是如意算盘;胡驼子咳着吐出一口烟痰,旱烟筒往背后一横,架上驼峰,头一低,径向城中走去,再不搭讪了。

    单剑飞也向地下啐出一口口水,恨恨地又跺了几脚,方随后跟了上去。

    岳阳楼在西城,他们这时是背楼东行,胡驼子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着,有时向南拐,有时向北转,真弄不清他究竟要去哪里,单剑飞问又不敢,蹙着一肚子闷气,真想掉过头来一走了之。

    就在单剑飞忍无可忍的时候,胡驼子突然停了下来,自驼峰上抽下那支长烟筒,回过身子,朝左边一指道:“今天就歇在这一家吧。”

    单剑飞抬头见是一家高等大客栈,不禁一呆,愣了好久方期期说道:“歇--?天色还这么早就歇了?”

    胡驼子一面向客栈里走去,一面哼着答道:“要赶路的请便,我驼子今天是歇定了。”

    单剑飞摇头一阵苦笑,心想:“刚才我还赞这驼鬼,说玫瑰圣女选对了人,不意这驼鬼竟是逮住了机会作威作福,他想的还真不错,此行任务,不限行程,不限日期,他不一定要有成绩交出来,落得悠哉逍遥一番!”

    单剑飞的判断完全正确,胡驼子向店家要的,是两间贵得不能再贵的上房,天黑了,他丢给单剑飞一锭银子道:“我驼子要睡大觉了,伙食自理,高兴玩你就出去玩玩,只要不耽误明天一早上路,通宵不回来都可以!”

    语毕,径自入房,门一推,再无声息。单剑飞住的就是隔壁一间,当f接过银子走出来,走到房门口,忽然想道:“他这副怪脾气是天生的,我又何必一定要学他的样子?岳阳乃三湘名都,我何不一方面四出游赏,一方面借此机会,再碰碰最后的运气?”

    他不习惯豪华的浪赞,出栈到一间小铺子以十几枚青钱吃!”

    一顿,这时天黑下来还没有多久,他本想回栈先去看看胡驼子的动静,因为他实在不信胡驼子这么爱睡,这其中可能另有蹊跷,是驼鬼有意调虎离山岜不一定,但是,走到客栈面前,他停下来了。

    胡驼子不是一位泛泛人物,他从正面察看,一定不会有什么收获,于是他招手喊出一名伙计,悄声问道:“跟我一道儿来的那位老爷子,现在睡了没有呀?”

    伙计脸现诡笑,反问道:“相公跟那位老爷子什么关系?”

    单剑飞听出伙计话中有话,于是编造道:“他是庄上的师爷,我则一直跟着我们少爷,这次是老爷叫我们去东乡收租,天黑了,只好在此借宿,咳,随便问问,没有什么,假如他睡了,我就可以在外面多混一阵子了。”

    伙计噢了一声,以手背遮住一边脸孔,低低笑道:“可不能说出是小的说的啊,你们,嘻嘻,你们师爷快活去啦!”

    单剑飞一怔道:“怎么说?”

    伙计声音压得更低,轻笑道:“相公你前脚出门,他就喊小的去,问这儿有没有个叫‘小金宝’的姑娘然后吩咐小的,相公回来万一问起时,就说他已入睡,不可以吵他,嘻嘻,相公,你要小的另外带你去一家”

    单剑飞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胡驼子竟然也好这一套?他知道伙计没有说谎的理由,于是笑了笑道:“不,谢谢你,我咳,我自己找。”话一出口,脸已大烧,急急转身走开,并止不住向地上啐了一口。

    信步走了一会儿,眼看满街灯火,心头一动,暗忖道:“习武以来,尚未见人家生死相搏过,何不去南城外看看‘金陵小五通’跟:白面书生’那两个家伙到底鹿死谁手?”

    他想着,便向街旁店家打听怎么个走法,问清了,精神一提,立朝南城外奔去。

    吕洞宾驻足旧址,如今已于那株古松下盖成一座“过松亭”亭前是片半亩大小的空地,因时序已人凉秋,乘凉无人,一到夜晚,荒凉异常。

    单剑飞来至当地,提气蹑足,由树荫下侧身向前面石亭挨着走去,身贴亭柱,然后再自亭柱旁缓缓探出视线,这时明月东升,正是初更时分,空地上,两条身形相隔丈五对峙着“白面书生”手执判官双笔“金陵小五通”手上拿的,则是一根软鞭。

    当下但见金陵小五通嘿嘿笑着道:“是的,我:金陵小五通’在江湖上的确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比起你:白面书生’来大概还差不到哪儿去,阁下居然敢自嘉鱼一直跟踪到这儿来,这份胆量端的令人佩服,因此之故,阁下虽愿做个枉死鬼,姓金的对阁下的居心何在却反倒不能不弄个明白了。”

    白面书生简洁地阴阴地说道:“没别的,黑吃黑!”

    金陵小五通微感意外道:“再说一遍看看!”

    白面书生冷笑道:“明眼人不说瞎话,你‘金陵小五通’和我‘白面书生’,彼此都是块什么料子,彼此明白,谈到一个“玩’字,你姓金的并不一定就比我姓吴的更具‘真才实学’,但在那些邪门儿花样方面,你们‘金陵双狼’由于有个号称:粉红叟’的老鬼师父,我姓吴的承认得拜下风,正如阁下刚才所说“我们之间从无过节儿’,所以,要化干戈为玉帛也并不难,一句话,:消魂散’、‘金枪丸’,一样交出一瓶来!”

    金陵小五通勃然大怒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这两样东西是那么好炼制的么?我身上会经常带有十瓶八瓶不成么?”

    白面书生道:“答应不答应是你的事!”

    金陵小五通忽然仰天狂笑起来,白面书生阴阴说道:“人生苦短,乘此机会多笑两声也好!”金陵小五通笑声一收,突然注目道:“吴朋友,知道你我刻下正站在什么地方说话?”

    白面书生阴声道:“据我所知,‘玉帐圣宫’的禁例,似平并没有附注上:惟姓金的不在此限’的吧!”

    金陵小五通忽又狂笑起来,白面书生轻轻一哼道:“笑得更动人!嘿嘿,笑吧,笑够时再通知一声就是了!”

    金陵小五通蔫将狂笑打住,跨出一步,阴阴狞笑道:“现在就可以通知你:如果还想多活几天的话,马上掉头滚蛋还来得及!”

    白面书生哂然侧目道:“不反对只要交出来的‘丸’、“散’货真价实,横竖今夜没有第三者在场,姓吴的发誓永不泄一点也就是了!”

    金陵小五通脸一仰,本待再打哈哈,眼皮眨得一眨,态度忽改,探手自怀中取出一只锦袋,朝前一丢道:“要就拿去吧!”

    单剑飞于暗处瞧得颇感意外,心想这厮转变得这么快,难道有诈不成?

    白面书生戒备地一把接住,一面以眼角监视着金陵小五通,一面将双笔并交左手,以右手摸索着拉开袋口;先取出一只黄色小瓶拔开瓶塞嗅了嗅,放回去,又取出一只红色小瓶打开仔细嗅了一阵;最后,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显然两瓶“丸”、“散”都没有假,当下谢也不谢一声,身躯半转,便待腾身离去。

    金陵小五通突然低喝道:“且慢!”

    白面书生转过身来冷笑道:“想抽点‘回扣’是不是?”

    金陵小五通又上一步,阴声道:“吴朋友早走一步与晚走一步,谅无大碍,金某人素来有个怪癖,吴朋友如不摸清了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遗憾得很?”

    白面书生仰脸道:“那不是太荣幸了么?”

    金陵小五通阴阴地接下去道:“金某人这个怪癖便是喜欢别人将已经到手的东西,为了一句话,又乖乖地双手送回来了白面书生仰脸道:“那句话一定精彩异常!”

    金陵小五通沉声道:“好说!金某人只是就将成为玉帐圣刘之一员,圣官方面大概不会拒绝,如此而已,贻笑大方了,吴朋友现在可以请便了!”

    白面书生果然听得一呆,但旋即大笑起来道:“好险,好险,只差一点点就要‘双手送回’了!哈哈,可惜圣宫的考选武会早已举行了几个月,同时尊驾一副尊容似也不比吴某人漂亮多少,哈哈哈哈”金陵小五通声色不动,直等白面书生笑声衰歇,阴沉地又上一步道:“什么叫‘万剑会’?什么叫‘护剑会’?这两种组织都出入活动在哪一带?老兄,这些你知道吗?”

    白面书生张目脱口道:“你你知道?”

    金陵小五通嘿嘿一笑道:“岂敢?所以说,在金某人渡湖之前,事情仍有商量的余地。

    借吴朋友一句话:‘横竖今夜没有第三者在场,姓金的发誓水不泄露一字也就是了!”

    白面书生脸色数变,忽然奸笑道:“老兄,另外有件事可曾想到?你老兄虽町凭此向‘玉帐圣宫’邀宠,我吴某人难道就不会反其道而行,也拿这个去向‘万剑会’与‘护剑会’寻求翼护吗?”

    金陵小五通嗤鼻冷哼道:“听起来真像容易得很了。”

    白面书生哈哈一笑道:“看起来的确很难不过,吴某人只须出去放放风,就说‘万剑会’与‘护剑会’秘密已漏,欲知详情,吴某人可以奉告,那时,如果无人自动找我姓吴的联络,就真是怪事了!”

    金陵小五通想了想,觉得果然有理,神色为之大变。

    白面书生又是一阵得意大笑,口道一声失陪,身形于笑声中拔升而起;金陵小五通正待扬鞭纵身,半空中忽听有人沉喝道:“乖乖地给我躺下!”

    扑达一声,白面书生凌空摔落,口张处,喷血如箭,双腿抖了几抖,立时气绝i随着白面书生的摔落,一条灰色身形同时飘然下降;单剑飞闪目看去,心头一震,几乎骇呼出口:

    “胡驼子。”

    胡驼子落地后,腰一弓,俯身自白面书生怀中摸出那只锦袋,面对金陵小五通冷冷问道:“听说过‘圣宫’中的‘胡驼子’没有?”

    其实,胡驼子这一问根本就是多余的;他一掌将欲向“万剑会”与“护剑会”报讯的白面书生劈死,已够说明一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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