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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恐怕是我心中最不解的地方。凌家内部就算是有天大的阴谋,对我来说损失的只是一个人,凌棠远母子为之付出的是金钱,基本上属于你情我愿的买卖,根本谈不上阴谋。

    莫非他的意思是,我还有凌棠远母子所需的更重要东西?

    接近午餐时间,写字楼下咖啡厅里人很少,店内四处飘散着浑厚的女中音低吟的欧美歌曲,大片的黑暗寂静中,仅靠窗才有些尘世亮光,显得沉重诡秘。孟屿暮没有说话,低头给我的咖啡杯里放了方糖,然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宁墨墨,你觉得你被瞿林飞选上的原因是什么?”

    瞿林飞是凌棠远的母亲,他直呼舅母姓名让我有些吃惊。

    “因为我很像一个人?”我迟疑的开口。

    “也可以这么说,但不全是。”他把杯子推到我面前,靠在椅子上笑望着我。

    他真的很像凌棠远。如果我不是知道他是凌棠远的表哥,几乎要以为他们是亲生兄弟。

    我沉默,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在凌棠远的身边待久了,很多事都不想发表更多的想法,怕言语不周又惹怒了他,现在想想,这真是个好习惯,能让我在心已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还能做出镇定自若的表情。

    “棠远十五岁之前不是在凌家长大的,她母亲也不是。舅舅去世以后他们母子找上门来,和外公谈判了很久,才被收留。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麻雀变凤凰的神话,瞿林飞是个很好的例子。当然,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他身上留的是不是凌家的血液,凌家内部猜疑四起,他们母子成了两个舅舅眼中钉,后来他病了,被护士注射错药物,耳朵就失聪了。”孟屿暮轻描淡写的描述让人不禁多想。

    我呆住,心怦怦乱跳。

    这么说来,凌棠远被架空权利是因为身份来历不明?

    “你知道为什么瞿林飞要找一个女人回来给棠远当妻子?”他低头笑笑。

    “因为凌棠远股份份额才占全公司股份的8。4%,你的孩子如果出生,根据外公去世前的遗嘱,他有权从他的堂兄弟手里夺回11。6%,拿到20%股权的他会变成凌翱集团里凌家最大的股权持有者,那时候外公想的是偏袒他们母子,毕竟孤儿寡妇,多分一些也不是坏事。”

    “生孩子这么有利,凌先生为什么不不干?”我按住胸口,抑制狂乱的心跳问。

    “凌棠远进入凌家后一直没有朋友,无论是上学放学始终处于被人监视的状态,后来在上大学的时候遇见初中时代一位女同学,那个女同学的家境窘迫,再见到棠远后,开始很有心计的主动接触他,两人约定好,大学毕业后就结婚,瞿林飞为了我外公的遗嘱早日实现,迫不及待的将那个女孩子接进来,以为可以尽快促成他们俩的好事,完成最后的任务。不料最后那个女孩子”说到这里孟屿暮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望着我:“那个女孩子最后嫁给了凌棠远的叔叔。”

    我骇然:“她是在拿凌棠远当跳板?”

    “没错,那个时候棠远还没权利支配凌翱分配给他的股权,反而是他叔叔更能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孟屿暮微笑回答。

    我觉得头有点痛,对孟屿暮说的话半信半疑。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他所说的内幕只是故事的一部分,但绝非全部,偏偏前后过滤几次,又找不到纰漏在何处,我只能抬头问他:“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需要我生个孩子?”

    “没错,所以你是瞿林飞阴谋中最重要的环节。”孟屿暮肯定的说。

    我心一惊,随后苦笑:“阴谋两个字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只是用凌家钱换来的生育工具,不敢妄想。”

    “如果只是生育一个孩子,你的意义并不重大,重大的是你能让凌棠远生个孩子,那你对她来说,意义就不容小觑了。”他端起咖啡漫不经心的喝着。

    “孟先生这么好心告诉我故事的真相,一定是别有目的吧?”

    孟屿暮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虽然我没见过这样的豪门争斗,但我可以利用的价值远远超过现在他摊在桌面上讲的这些。

    果然,他越过桌子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宁墨墨,他们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开。”

    “我有那么重要吗?”我瞥了他一眼。

    “棠远当年虽然历经背叛,至今仍还心系方静,只有她才能靠近他,其它人都做不到这点。你恰巧有些像她,性格,脾气,和容貌都有那么一点点印记。只有这样棠远才不会避你如洪水猛兽。他对你只是移情,但我”

    “你什么?”我听他的表述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手抓紧了杯子。

    突然,原本急切的孟屿暮转变了神色,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笑了:“我不会,只要你跟了我,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真有点受宠若惊,孟先生。我不认为我是你们这次较量里必争的砝码。如果你担心我肚子里的孩子会导致凌棠远持有的股份增加,至少也要先看看我能不能怀上再说,不是吗?”

    我抬起目光,正撞在他的,我依旧保持直视,他却心虚的移开了眼睛,虽然那目光里闪过一丝深切的渴望。

    简直太荒谬了,我觉得自己正被卷进一个陌生的漩涡,一个从未了解过的漩涡,看不见前方出口,也摸不到后面的入口。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曾经历过的,不曾思考过的东西。

    “宁墨墨,慢慢来,我相信你会回头找我的。”他眼底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你不怕我把这些话告诉凌棠远?”我按住桌子扬起嘴角。

    他沉默不言,最后满不在乎的缓缓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觉得你是吗?。”

    这次和孟屿暮见面,收获的东西太沉重。对真相一知半解是很折磨人的事,要么全部知道,死也要死的痛快其所,要么什么都不知道,死也要死的简单明了。我偏偏卡在中间,实在是坐卧不宁,犹如等死前的惊恐难安。

    心事重重的走到凌棠远办公室,把手机掏出来给他发短信,我可以进去吗?

    短信发完,我端正好站姿,不料,屋里半天都没有动静,叹口气,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门锁扭动的声音,而后是熟悉的冰冷嘲讽:“怎么,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我笑了:“不回来,我还能去哪里?”

    “找个高枝攀阿。孟屿暮在凌翱权力比我大,还会疼惜女人,这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走?”凌棠远冷笑像把刺骨寒冷的冰刀,直插到心底最深处,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会以为他已经爱上我,在吃孟屿暮的醋。

    其实,他潜意识里还是把我当成那个女人,只要等到机会就攀了高枝离开。

    他太喜欢疑神疑鬼,我根本无力给他任何保证,也无心给他任何许诺。

    当然,他也不屑要这些。

    凌棠远冰冷的眼神让我有些发怵,只能说:“我弟弟做手术的钱不是孟先生给的。”

    这辈子,债主只能有一个,多搭上一个我还不起。

    “你终于说心里话了?好,好,好。”凌棠远冷笑着鼓掌“宁墨墨,我特别佩服你,你比她还厉害。她忍不住,有更好的归宿就会飞走,你铁了心只骗我一个,我是该承蒙你看得起我呢,还是该庆幸你知恩图报呢?”

    他伸出手掐住我的下巴,手指上用力,几乎捏碎骨头,眼睛里全是想要把我凌迟的念头。他一定是恨死了那个女人,也一定是爱惨了那个女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怪不得别人。

    我不肯求饶,他的手掌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抓住我的喉咙慢慢用力勒紧,呼吸慢慢开始不畅,我仍是对上他的目光不肯移开。

    凌棠远这个可怜的男人,我几乎要对他产生怜悯的感情了。

    清晨,他在我耳边的嬉笑还在,现在,却又为了莫须有的理由折磨我。

    如此反复,谁敢留在他的身边?

    我的视线让他无所适从,闭了眼,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松开手,手指离开我的脖子,我还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凌棠远手指望上游移,摸上我的脸颊,寂静无声的走廊诉说他心底无人陪伴的痛苦,深深凝望的眼底流露出无限迷惘:“这次你又看中了谁?”

    骤然升起的痛楚笼罩了我们,我不知怎样答他,他也不肯多问一句给我。

    浓烈哀伤下,凄美的爱情与我无关。

    我假装没听见他的问话,只是走过去扑在他的怀里,我有些同情他,更同情我自己,我们之间注定不能抹掉过去,注定不能。

    番外/羽衣

    墨墨的羽衣

    很多同学都羡慕我母亲的美貌,只有父亲不觉得。

    小时候听母亲说过很多次她与父亲相识时的故事,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不下百余次。

    那是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母亲第一次随家人来到宁家镇,第一次和村子里的人唱年会,第一次和陌生学校男老师合唱花为媒,她是闭月羞花的李月娥,父亲就是那个被大家抓来凑数的王少卿。

    母亲说,她第一眼看见父亲便觉得他仪表堂堂,为人老实,两人戏台上对视时,心就像小鹿一样跳起来,不管怎么闪躲都觉得父亲是在看着她的。我跑去问父亲,他在看什么?父亲则红着脸笑说,我在看她的头发,乌黑的辫子,真长。

    母亲晃我入睡的时候晔晔还没出生,她在昏黄的灯光下对我说,她要随外公搬家的时候,父亲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求她留下来。我问母亲,后来为什么不走了?母亲说,她身上的羽毛衣被父亲藏起来,她就走不掉了。那年,我刚刚看过天仙配,我想母亲就是那个被董永带回家的仙女,因为她的身上永远有香甜的味道,她的容貌永远清丽秀美。

    夏夜,我贴着母亲睡,母亲的腰上是父亲的胳膊,我们三个人是幸福的一家子。

    后来有了晔晔,宽大的床上开始有些拥挤,但,我们仍是幸福的。

    直到那个女人走入我们的生活

    父亲说,她能让他感觉到青春的活力,跟她在一起,觉得自己身上总有使不完的劲,像似重回到十八九岁的年纪,而,母亲在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中已经磨掉了羽衣,掩盖了香气,变得死气沉沉起来。那些日子,母亲总是背过身哭泣,父亲总是默默抽着烟,我和晔晔总是惶惶不安,生怕七仙女的故事会破灭在我们俩的面前。

    我不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长大后再温习一遍才想起。

    七仙女最后离开了董永,我的父亲最后离开了母亲,鹊桥只在故事里出现,现实中,母亲和父亲之间只有一条青石路相连。

    一条街上,父亲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我们则留在母亲的身边。

    长长的青石路,隔断了所有的过往,我们不去那边,他也不来这里。

    长大后,我问母亲,后悔留下来吗?母亲看着街角父亲新家的炊烟说,后悔,早知今日,当年不该自己亲手烧了羽衣。

    爱情阿,终有退散的时候,不知何时,羽衣变成了女人最后压箱底的救命物,等到被良人抛弃,再穿上时却发现,时间早已灼坏了鲜艳的丝绸,生活早已磨光了斑斓的羽毛,从仙女变成凡世贫贱妇人,赌的竟是最不可靠的人心。

    爱情是什么?每个人心中皆有不同的答案。

    我想,我不会轻易把爱情给人,哪怕他再深情,我都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的羽衣,有一天在他处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时,我才能回到无牵无绊的原地。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毁掉我最后的希望。

    那件,我放在箱子下的羽衣。

    棠远的纠结

    我发现自己听不见声音时是在十五岁,母亲用笔和纸告诉我,这是一场交易后的代价,我不明白,我只想亲耳听听遮掩在她红色唇膏下的解释,可惜,再不可能。

    我想问她,她有没有爱过父亲,可惜,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

    寂寞的我静静的看着树叶调离,静静的看着汽车在道路上飞驰,静静的看着本应喧闹的人们在狂呼时表演的默剧,以及静静看着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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