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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他们车子在什么地方。我做得很好。

    我只在家里,家明陪我。

    扮哥平了气。

    但是我抓住家明,像一个将溺的人,抱住了一只浮泡一样。我必需要二十四小时见到他。他不在我身边,我开始虚弱,我要吃镇静剂,我要打电话给他。

    爸爸在报上登了我们订婚的消息。我把报纸剪了下来,贴在墙上。

    我仿佛洗心革面的从新做人了。

    爸爸说:“这两个孩子,也真对上了,都傻乎乎的,见面是一定要见的,见到了又不说话,只是对着笑。”

    花烛面前相对笑。

    结婚消息发生在第三天,他把我叫到他屋子里去。我去了。我甚至穿得很整齐,内衣内裤、衬裙、丝袜、裙子、外套加一顶有网的帽子。

    家明来替我开门。

    他穿一件丝衬衫,雪白的,白长裤,没有鞋袜,手中拿着一杯酒,他见到了我就拉住了我的手,他的脸上带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我知道事情有毛病了。

    “家明?”我试探的问他。

    他拉着我的手,我们走到房间里去,他让我坐下来。

    我呆呆的坐下。

    快乐就完了吧?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事?

    家明对着墙壁。

    “辛蒂。”他开口。

    “什么?”

    “辛蒂。

    “是。

    “辛蒂。

    “家明。

    “辛蒂。那夜你没有回来,你与谁在一起?”家明问。

    我站起来,我打开手袋,拿出香烟,燃着了。

    所有的男人都一样,终归要问,终归会觉得抵不过。我悲哀的想,家明,家明也一样。我站起来。他既然问了,就会一直问下去,问下去,问了那夜的男人,再问先一个月的男人,先一年的男人。有什么意思,这是我走的时候了。我站起来。

    “你到哪里去?”

    “走”“坐下来,辛蒂,他是坚?”他问“是不是坚?”

    “是坚,一个叫坚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坚?”他转过头来,那种痛苦的神色令我吃惊。

    我坐下来。“家明,我认得坚多年了。我离开这里,是因为他不爱我,他只想玩我。我认得他太久了,为什么?我不知道。或者我仍旧爱他,就是这样。你知道了我可以走了!”

    “辛蒂”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好人,”我温和的说“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家明,你自己骗了自己。”

    “你误会了,坚,为什么是坚?”

    “有什么分别?”我问“他也是男人。”

    “他要我离开你。”

    我抬起头来“他是谁?为什么他叫我离开你,叫你离开我?他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是坚”“这与坚有什么关系?”

    “他要你。”

    “你打算将我交给他?”我说。

    “不,你会自动走向他,他说你会,就像那一夜一样。”家明说“你会走向他,不管我有多爱你,你永远是他的,你挣不脱他。而且我相信他,辛蒂,我相信他。”

    “你相信他?”我问。

    “是。

    “我也相信他。家明。”我说“我会,只要他把手一招,我就会走过去。你要帮助我,你愿意吗?”

    “辛蒂,我要你的帮忙。””“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他叫我离开你。”

    “他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你要听他的话?”

    “你会爱我吗?辛蒂,你会爱我吗?”

    他慌乱了。我抱着他。可怜的家明,只不过为了我,我不值得他这么做,不值得。

    “放心,他没有赢得这么容易。我现在恨他了。他这个不择手段的人广“不要离开我,辛蒂。

    “我不会,家明,我不会。”

    “我爱你,辛蒂。

    我抱着他,心里一片茫然。坚,他真要我?真的?他肯为我来恐吓家明?

    “为什么你要爱我?有这么多好的女孩子。”

    “我只要你。”

    好。他只要我。这是合理的,就像以前,天下有那么多的男人,我只要坚。这是无法解释的,我只要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使家明静下来。平时他是多么的冷静温柔。今天却被刺激得这样子。为了我。我应该怎么做?

    第二天一清早。

    我一个人走到坚的家去,按门铃连续的接了三分钟。

    他的女佣人出来开门。

    “你找谁?”她问。

    我拉下了脸“开门!”

    她认出了我“小姐”她想笑,因为往日我待她不错。

    “开门!”我喝道。

    佣人开了门“先生还在睡觉!”

    我一手推开大门,冲上楼去,一路叫:“你狗娘养的!你滚起来,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滚起来!”我到了他房门前,一脚踢开他的房门。

    坚自床上跳起来。

    他一个人。

    他从来不带女人回家,这是他的好处。他只带我一个人。

    我瞪着他,把衣服扔给他“穿上它们!”

    他从睡梦里惊醒,先是一怔,随即笑了。

    “为什么要穿衣服?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不穿衣服。”

    “闭嘴!”我说。

    “你大清早来做什么?”

    “你跟家明说了些什么?

    “奇怪,他也问同样的问题,你们两个人似乎真的洗心革面,在谈恋爱了。

    “放过我。

    “放过你?”

    “是的。

    “不,辛蒂,你不要我放过你。你真可以嫁给家明,做一个平常的家庭主妇?不,你要不停的刺激,只有我可以满足你。你走遍了全世界,你回来了,因为你找不到第二个人,所以你回来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盯着他,在他的眼珠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脸。我看到了我惊恐的样子,我晓得我完了。我闭上了眼睛。

    他抚着我的头发!我抱住了他。

    我低声的说:“但是家明,家明不会这么容易松手。

    “他会的。”我睁开了眼睛。我仍然抱着他,没有让他看见我的脸。

    “为什么?”我平静的问。

    “他爱你,他会放弃你。

    “为什么?”

    他抚着我的头发。他的手指有点冷。

    我有点明白了。

    “坚。你不是要我。你只是要他离开我。”

    坚一震。

    我仍然抱着他“你不是要我离开他,而是要他离开我,是不是?”

    他静默了一会儿。

    他说:“辛蒂,你太聪明了。”

    “他才是你爱的人,是不是?坚你恐吓他,如果他不放我,你就告诉我,他是你的爱人,是不是?坚,你肮脏狗娘养的,你不放过他。正像你不放过我。”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你厌了女人,你把他勾上手了,坚,你不放过他。”

    “辛蒂,你猜到了。我们在一起很久了,辛蒂,但是你回来了,他爱上了你。我们都脏,辛蒂,没有分别,我劝你离开他。他不是男人。你到现在应该明白了,他不是男人。”

    我松开坚。

    我瞪到他的眼睛里去“是的,我明白。但是我喜欢他,正如你说:我们三个人都脏。但是坚,这一次你输了,坚,他爱我,你不能使他不爱我,我还是要嫁给他。”

    “你疯了,辛蒂。”

    “我们不全是疯子吗?”我冷冷的问“我还是嫁他,你永远得不到,坚,永不。”

    我转头。

    “辛蒂”

    我转头。

    他脸色苍白,我第一次看到他脸色苍白。

    我耸耸肩“我一点也不介意,事实上我现在就去告诉他我不介意。这回事算什么?我读书的地方,十分之四的男人是这样的。坚,再见了。不要装样你要我,你要的是家明,但现在他是我的了。对不起。”

    我关上了他的大门。

    我站在街上,有种作呕的感觉,我靠在墙壁上,头晕得抬不起来。我的天。为什么是家明,竟是家明。我要他救我,谁知道更需要人救的是他。

    我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我该做什么好?应该走。远远离开他们两个人。我怎么有可能斗赢坚这个魔鬼?但是正如坚说,我要活下去,活下去,不是平淡正常的活下去,而且照我生活的方式活下去。

    现在放弃已经太迟了。

    我真钝,早在那天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吃茶就该明白,最迟在看到坚书房里家明的照片也该明白了。家明,何以他一直只是吻我的头发,何以他从来不碰我。

    我喘气,奔出马路,伸手拦了一辆车。

    坚真不是人。

    我没有回家,我叫司机开车到家明那里去,我要见家明,我淌着一手一身的汗,但是那颗眼泪型的钻石还是在我手指上闪着光。我用手抹去了额角上的汗。

    当坚叫我把戒指送还给家明,我还以为他要的是我。

    天下像我这种人还有几个?

    我要他,我爱他,至今我还是爱他。然而我终于得到机会了。现在他得听我的。他得听我的。我笑了一笑,现在我不会松手,现在他得听我的了。

    车子到了家明那里。我按铃。按铃。没人应门。我倒出了手袋里所有东西,希望有他的锁匙,是的,幸亏,我开门进去。

    “家明?”我叫“家明。”

    我在地毯上被茶几勾了一下,摔在地上。

    我看到走廊那一头有水淌出来。

    “家明!”我爬起来奔过他房间那里去。

    “家明?”我尖叫。

    我推升房门,浴室的门开着,他浸在一池红水里,浴白里的水溢了出来,整个房间地板是水。血水,他的血。割了手腕。

    他穿了丝衬衫白长裤浸在浴白里。

    我拿起了电话。打给一个熟捻的医生。他说他与救护车马上来。

    我真镇静得奇怪。

    我挽起了自己的头发,我把浴白的水塞拉掉,把水龙头关好。把他的头托起来,谢谢天,这年头的浴白小,不然他会淹死。

    是的。三年半前我也用这个办法自杀过,一模一样的办法。吃了足够的安眠葯,开了一缸热水,然后割了手腕。可笑的是他们在三个钟头后才发现我,我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他的脸孔是苍白的。有种说不出的美。我的家明。

    我探他的鼻息。他还温暖。

    他会活,我知道他会活。

    我把他两只手从水里捞出来。血离开水会凝固,只要伤口不太深,我也知道。

    浴白里的水流干了。我用毯子把他裹起来。

    医生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跟我一样镇静。

    “他会活。”医生说“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抓住了医生,然后我昏了过去。

    我真的昏了过去。

    这大概是好笑的,因为医生要把我们两个人一起送到急诊室去,他私人的急诊室。

    我是很快醒过来的。

    医生很好,因为事情与家人无关,我又没有受伤,他没有通知父母亲,问我家明的亲人,我摇头。医生对我说:“你心肠不要太硬。”我苦笑。都是为了坚,关我什么事?替家明输血,替他缝针,把他送进医院里去休养。我拿着医生给的镇静剂回家,吃了,睡觉。

    一夜看见家明的血。

    这个医生好,有肩膊,够胆量,我恨某一些医生,对病人完全无关痛痒,除了伤风之外,什么都不理不睬,病人好好的,他们先吓死了,先把病人往医院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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