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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中文网 www.114zww.com,戴家燧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一

    解放前,在上海一个里弄内有一排两层楼的某某厂宿舍。凡职员宿舍,均一户一套含上下楼的住房,宽敞洁净。而工人宿舍,几家合住一套,拥挤、肮脏、黑暗,既有互助友爱的生动事例,也有发生摩擦、龃龉、吵架的问题。我家所在的那套房屋共有三家合住。我家住楼上朝北的亭子间,孟师傅住灶房,林师傅住楼上朝南的大房间。楼下大间公用,各占一方摆桌用餐。后门出去搭了一个公用厨房,各自安了个煤炉,有一只公用自来水龙头。每日,厨房烟熏火燎,浑浊不堪。

    前门入内的大房间肮脏得叫外人望而生畏:孟家刚结婚,仅夫妻两人。我家,父亲在沪西某某厂的分厂上班,一个月才轮到休息回家一次;平时只有母亲和我两人。而林家人丁兴旺,除了比我大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外,下面又生了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加上夫妻俩,另加一个给大儿子以后婚配的童养媳,共九口人。厂内的荒地,工人们往往按能力大小,种点菜。林家人多,林师傅勤苦力大,种的田也多,除菜地外,还种些玉米、高梁、红薯等杂粮。他家农具一应俱全,在楼下大房墙上高挂一对大粪桶。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林家小孩随地大小便,便完大人用煤球灰混扫一下完事。至于小毛头拉尿,他们就直接往地上浇。至于他们抽的水袋烟灰和黄浓痰更是随意向地上撒吐,至多用鞋底去蹭几下而已。整个公用房脏乱差、黑压压、臭气霉气薰人。这哪是人住的,简直就是同牲畜棚差不了多少。

    二

    而邪恶的是林师傅的老婆索珍花,人称之母老虎。她似乎来自史前的蛮荒,起码的礼仪,对她来说犹如浩瀚的大漠,荡然无存,连星星点点的骆驼草均找不到一根,更别企望有所谓“绿洲”她身子高大,常年穿着深色的带碎小花褂子,头发在后脑盘一个大髻,插一根大簪;眼白处布满了红丝,有不少白翳,但依然无法遮往她眼珠射出的凶光;嘴巴又拱又大,还散杂着许多比毛孔大得多的麻点,牙齿镶了二三颗金银牙,尤其是上牙向前飘翘,嘴唇怎么也包不住;略长的黝黑的脸庞,几乎每条肌肉都在愤怒地颤抖;其说话的声音总像一头母虎在咆啸,从来没有女人应有的柔和。她十分贪馋,仿佛永远吃不饱,每餐不但喝酒,大口吃菜,有肉有鱼更是狼吞虎咽,绝不顾及别人,连自己孩子也不例外。她酷爱吃螺肉,不时烧上堆起来的大碗红烧田螺“唆”的一声,螺肉已被吸食,壳就“嗒”一声落在桌上。别人还未上桌,她面前的螺壳就有一大堆,大碗中的螺丝所剩无几。她还爱抽水袋烟,常见她拿把盛水的铜壶烟斗,在烟锅内塞紧烟叶再用已燃的卷纸将其点着,然后“叭达、叭达”地抽起来,水壶中的水“呼拉、呼拉”地响,抽完了就将烟锅倒过来在条凳上扣几下,掉下一些烟渣,然后再重新装烟、点烟、抽烟。

    她集贪、馋、私、凶、恶于一身。其凶恶之烈在邻里内无人不晓,也无人不惧。我家和孟师傅家受害匪浅。例如,有一次我弄到一点杀虫药水,就把楼下大房间臭不可闻的地面、墙角普遍洒了一些,不料却惹了大祸。

    当我从外面一回到家,她咆啸如雷,一边跳脚,一边大拍桌子,对我破口大骂:“你这个小鬼,我要揍你!”

    我愣在那儿,不知何事,害怕得心怦怦乱跳,呆若木鸡,浑身颤抖,手心与后背直冒冷汗。

    我妈看着我吓得一脸惨白就心疼地对索珍花说:“你那么凶干啥?把我孩子的魂都要吓掉了。”

    她又“乒”地一声拍打了桌子,叉着腰大吼道:“我小宝身上,你小鬼儿子都洒了药水,不就是想毒死我小孩吗?这还得了吗?我小宝有什么事,要你儿子抵命!”

    “财儿(我的奶名),”我妈问我“你把药水洒到小宝身上了吗?”

    “没有!小宝原先站在那里,我没洒,洒了别的地方。后来,小宝走开了,我再洒他站过的地方。妈,我根本没洒他呀!呜——”我忍不住地哭了,泪水直流。

    我妈赶紧将我拉到亭子间安慰我:“别哭,别哭,别怕,别怕!有妈在这里!啊呀,手冰凉的,把我财儿吓坏了!这个死女人太凶了!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儿子!”

    只听到下面那女人朝我们亭子间大叫:“我小宝有情况,你们跑不掉,我会斩掉你家小鬼!”

    这惊吓对我的打击太大。当夜我就没睡好,次日发高烧,以后多天晚上恶梦连连,看到那恶魔般的女人拿刀来砍我,吓得我惊叫。我妈弄碗水放在我床前,将筷子竖立在里面给我“叫魂”:“财儿,别怕,有妈在这里,赶快回来!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我的小儿郎!”妈又到观世音菩萨像前烧香跪拜。我一连发烧了好几天,不但吃不进东西,还呕吐不止,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人瘦得皮包骨头。从此,我都不敢正面看那女人,只要她在楼下我就不敢出门,要上学没办法,只能蹑手蹑脚地悄悄溜出去、溜进来,把亭子间当作避风港。

    三

    这个索珍花对自己子女发起火来打骂也厉害。他的儿子受不了,跑出去当了国民党的兵。

    她的童养媳卢苦花,约比我大三岁,所受到的虐待更是残酷得令人发指。卢苦花家中一无所有,父亲早亡,随母亲乞讨为生,于是在十岁那年就进林家做童养媳。索珍花对她宛如对待牲畜似的,根本不把她当人。牲畜还可以吃饱,可怜的苦花,不但做牛当马,穿得破破烂烂,小小年纪就干起了大人的事,每天要洗衣、洗菜、洗碗筷、擦桌、扫房间,还要到田里干农活,此外还得去厂里锅炉房去捡煤渣,捡不到一定量的煤渣,不但挨打还得饿饭。

    她们吃饭时,苦花坐在桌子角,几乎不敢拈菜:好一点的菜,她不敢碰。放在她面前的菜,她也战战兢兢地不敢多吃,甚至不敢到光吃白饭。但凡她要拈菜,索珍花两眼就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因此,她拈菜时总不免提心吊胆地偷偷看看婆子的脸色。一旦被婆子发现她的这神情就勃然大怒:“你朝我看什么?我不让你拈菜吗?我是老虎会吃人吗?”她接着站起来把苦花的饭碗夺去扔向大门外的墙上。只听一声响,对面墙下碗破饭洒。苦花还要挨上一顿打。这种情景多次发生。一个星期,苦花大概总要饿几餐。她实在饿极了,只能悄悄地偷吃冷饭团,不料却被索珍花知道了,不但用木棍打,还用簪子戳得她浑身流血;还逼着其老头子将她用绳吊起来毒打,并在她的手心用大锥子凿。

    林师傅是个老实、勤苦、厚道的工人。对于老婆逼他对苦花动粗,是不太情愿的,说:“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要吊打捅刀子是不是太——”

    还未等他说完,索珍花就大拍桌子骂开了:“你心痛她为什么?我早看出来,你常常朝她看。你看中她,想扒灰是不是?你不动手,就是你想讨她好,可以戳她的x。我同你拼了!”她说着就操起一把大剪刀向他扑来。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好了,不要这样生气。我依你还不行吗?”老实人很怕老婆,更怕老婆发狂,只能硬着头皮将苦花绑吊起来毒打,对苦花的手心下刀子。

    可怜的苦花无处可诉,趁机偷偷地溜到亭子间让我妈看她的伤处,我也在身边,见她手心血肉模糊的两个洞,真是惨不忍睹。她不敢出声大哭,扑在我妈怀里轻唤:“大娘,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我只能跟你说说。我命好苦啊!”一边不断地抽泣。我妈不断地念:“罪过!罪过!菩萨保佑这可怜的孩子吧!”妈潸然泪下。我也忍不住地抱住妈啜泣不已,想到索珍花对我恶煞神的凶悍,浑身不住地打颤。

    “苦花,你不要出去,我弄点饭菜给你吃。”我妈边说边轻轻开门溜下去。

    不一会,妈用袋子藏了一碗饭菜溜回来,饭上还有两只油煎荷包蛋,让苦花吃。她感激得要跪下来磕头,被妈一把拉住了。她饿坏了,一边大口吃,一边泪流不止。妈又弄来药膏和药棉给她的针眼和手心上的血洞消炎。她忍着痛,一声不吭。最后,她突然下跪说:“大娘,谢谢你!你是我的亲妈呀!我一辈子忘不掉你的恩呀!”

    “可怜的孩子,快起来擦干眼泪出去吧。要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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