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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子忙不迭道谢。

    他领她进护理室,取出去瘀葯,芝子才发觉他正是申经天。

    这时,她的手指已经肿得像香肠,痛不可言,她也没有表示什么,急救后急急回家。

    芝子在厨房找到冰桶,把整只手浸下去,舒服不少。

    女佣担心:“没有骨折吧。”

    “不,只是扭伤。”

    “这种膏布很有效,一会你黏上。”

    芝子忽然问:“你一共知道几位申先生?”

    女佣一怔:“就只得申元东呀?”

    即是说,申经天从来不到这鸏。

    “你们,都叫他元东?”

    “是,你做久了,就会知道他这人很随和,没有架子,从不挑剔衣食,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先生。”

    可是,他孤僻,拒人千里。

    “昨天那个女子,是他前任未婚妻,自动要求解除婚约,可是,又上门来找麻烦,不让她进来,她在大门外吵闹,摔东西,惹邻居报警,真的可怕。”

    芝子心里很想知道更多。

    但是,她也知道,不便向女佣打听更多,否则,就是一个好事之徒。

    女佣切出一碟子水果交给她。

    她敷上膏布离去。

    芝子感慨,享福了:放学回来吃水果温习功课,真是奇遇,不知迟些,会否有人建议她交出灵魂来交换这一切享受。

    她回寝室去,噫,有电邮找她。

    芝子去查看“闹钟小姐,昨天的事,你没有介意,可见你宽宏大量。”

    芝子坐下来回答:“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闹钟”

    片刻,回覆来了。

    “请问你什么年纪身分?”

    芝子很幽默:“一只闹钟,只需功能准确,出厂年份有何重要?”

    “对不起,我冒昧了。”

    芝子与申元东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又天天上同一间大学,可是却避不见面,用电邮对答。

    芝子想,也许,明天,可以悄悄到他系里的演讲厅去看看他的真面目。

    那天,睡到半夜,芝子忽然惊醒,她清晰听到警报器尖声鸣叫。

    可是一跳起来,却发觉屋内静寂无声。

    她抓起示警器查看,一切无事,芝子放心不下,到楼下去看个究竟。

    地库门缝仍有灯光,有人在里边走动。

    芝子放下心来,抹去额上冷汗。

    她刚想转身离开,室内人听到脚步声,低声问:“谁?”

    “是我。”芝子补一句:“闹钟。”

    “还没睡?”

    “我又似听到警钟。”

    “你太紧张。”

    他没有出来,她没有进去,宾主之间,彬彬有礼。

    “早点休息。”

    “你该吃葯了。”

    芝子回卧室去。

    第二天一早,罗拔臣医生来替申元东检查。

    芝子在电邮上问他:“情况可好?”

    “一切正常。”

    芝子下楼去碰到罗拔臣医生。

    她自我介绍。

    “呵,你就是保母小姐,放心,他精神很好。”他朝芝子眨眨眼“漂亮的保母有功劳。”

    芝子微笑。

    “仍然在等待一颗合适的心脏。”罗拔臣医生神情有点惋惜“那么有为的年轻人─呵,今日是个晴天,最适合到公园走走。”他很快又扯开话题。

    他告辞。

    太阳很厉害,芝子已经晒黑,手臂朝外的皮肤呈金棕色。

    她送罗拔臣医生到门口。

    芝子忽然问:“申元东有无特权?”申家富有,为什么还同平常人一般长期轮候。

    罗拔臣医生听懂了,他轻轻回答:“若不获特殊照料,申元东早已不在人世,可是,这是一个公平的社会,他已经得到过一次捐赠的机会,第二次轮候时间较长。”

    芝子点头“我明白了。”

    “你这样关心他,很是难得。”

    她看医生上车。

    那天,申元东没有外出,芝子也耽在家中。

    她在电邮上问他:“坏心脏是否已经完全切除,抑或,仍然留在胸膛内,只是不再运作?”

    回答:“从来无人问过我这样赤裸裸的问题。”

    “与其旁敲侧击,不如直接问你。”

    “你的年纪想必还轻,所以有这样大的好奇心。”

    “你猜中了。”

    他忽然问:“离家后有无想念家人?”

    “我是一名孤儿,我没有家。”

    他沉默一会儿“真没想到。”

    通讯中断。

    傍晚,整间申宅騒动起来。

    罗拔臣医生来电:“心脏来源已经证实,请申元东准备入院。”

    芝子又惊又喜,她希望申元东获得新生,握紧拳头,十分紧张。

    “我可以帮你什么?”

    “我有特别看护,不用劳驾你。”

    “总有一个地方用得着闹钟吧。”芝子说。

    “手术后你可以来看我。”元东说。

    “一言为定。”

    一时整个家忙起来,每个人都有固定的职责,像消防演习似奔到自己的岗位,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全体站在门口等申元东出发。

    芝子站在楼梯口,终于可以看到他了。

    可是,一切又静了下来。

    芝子马上问:“发生什么事?”

    大家垂下头,不出声。

    芝子追问:“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司机阿路低声说:“有家人反对捐赠器官,一场空欢快,医生通知取消入院。”

    芝子一听,完全泄气。

    她干脆坐在楼梯上。

    众人慢慢散去,只剩芝子一个人。

    芝子想一想,奔上楼去,开启电邮。

    她这样说:“我会马上填写捐赠器官卡,”她停一停“灵魂已经脱离躯体,物与草木同腐,如果可以遗爱人间,何乐而不为,我没有家人,无人反对。”

    半晌,回覆来了:“多谢安慰,我已习惯失望,将来你也会知道,虚报甚多。”他这样豁达,倒是难得。

    “吃了葯没有?”

    “我想静一会儿。”

    芝子不放松“今天不打算回学校?”

    “已近暑假,同学们渴望歇暑。”

    “我有报读暑期班争取分数。”

    “祝你成功。”

    “功课上有阻滞,盼望你指教。”

    “给我看看,互相切磋。”

    自从遭到那艳女歧视之后,申元东对她已经撤掉防线,芝子因祸得福。

    芝子把功课传真到楼下。

    一会儿,指示来了,他把她的卷子详尽澳过,次序、分段,以致标点文法都有改良,并且说:“亚洲人用英文习惯先有母语腹稿,文法难免拗撬,试用英语思想”

    芝子把功课重新打一遍印出来,觉得完全改观,感激不尽。

    “这类题目我早年也做过不少,可以借你参考,曾经让同学抄袭,全获甲级。”

    芝子笑出来。

    “习题排山倒海,偶然借用师兄笔记,不算过分。”

    “你真开明,学生一定喜欢你。”

    “还算过得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说:“罗拔臣医生找我。”

    芝子只得站起来。

    第二天,大家都似忘记失望,申元东一早回学校去。

    芝子跟着出门,车子被一辆跑车拦路。

    司机马上下车调停:“新小姐,早,有什么事?”

    芝子看到来人正是那个时时来拿钱的前任未婚妻。

    新小姐叉着柳腰“叫申元东下车来说话。”

    司机答:“他不在车上。”

    那女子走近,只见芝子,哼一声“女佣去买菜,也坐大车?”

    司机心想,又不是你的车子,你管谁坐在上面。

    “新小姐,请让路。”

    “申元东在什么地方?”

    “他在大学。”

    “我这就去找他。”

    芝子不由得担心起来。

    司机轻轻说:“学校有守卫。”

    跑车并没有后退。

    那女子一早穿鲜黄色短裤,配红黑大圆点上衣,打扮夺目,露着腰肢,她不放过芝子。

    “现在是你得宠?”

    这时,司机阿路果断地开动车子,绕过跑车,迅速驶走。

    从头到尾,芝子不发一言。

    阿路称赞:“不爱说话的人最难得。”

    芝子笑笑“我不擅言辞。”闲言闲语,当做耳边风。

    她看着窗外。

    在孤儿院里,初时还收到被收养同伴来信,绘形绘声地形容鸏精彩正常的新生活:“在美国,上学不用穿校服”、“我房鸏有私人电话及电视机”、“父母当我是亲生”、“小狈饼乾与我十分友善”渐渐就没有音讯,芝子再努力问候,也失去回音。

    她伤心很久。

    后来知道,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那位新小姐处处轻蔑她,用言语践踏她,也稀疏平常。

    小息,同学邀请芝子去看游泳比赛。

    “这是挑选男伴好机会。”

    什么?

    “身段体力一览无遗,”女同学眨眨眼“我崇拜皮相,你呢?”

    芝子想一想“精神上投契也很重要。”

    “不,”女同学笑“肉体上满足才是实在的享受,你们东方人太过压抑了。”

    芝子讪讪地不出声。

    她们来到室内全天候泳池边,看见健儿飞身跃进池内,争取第一,啦啦队在池边大声?喊,热闹激烈。

    刹那间已分出胜败,笑着出水,一个个宽肩膀,细腰身,煞是好看。

    芝子觉得女同学的理论有一定的道理。

    有人朝她走近,脱掉潜水镜泳帽“欢迎。”

    原来是申经天。

    真没有想到他身段那么好,全身没有一点赘肉,几乎全无脂肪,自肩至腰,是一个美丽的v字。

    芝子有点不好意思,稍微别转面孔。

    他说:“接着是跳水项目,我带你到最佳座位去。”

    经天忽然拉着子的手向前走。

    衣服已经除下,全身只剩小小泳裤,没有束缚,行动也磊落起来。

    他陪她坐下。

    “我叫申经天,你的名字可是珠子,抑或锱子?”

    “芝子。”

    “呵,他们发音不准确。”

    “是有点难读。”

    他笑“要你开口说话,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轮到他了,他走向跳台。

    他全神贯注自高台跳下,只听得噗一声,溅起一小圈水花,每一个观众都知道这是上佳成绩,一起鼓掌欢呼。芝子也不由自主地挥起手来。

    随即觉得不应这样高兴,她有职责在身。

    芝子退出泳池边。

    人家叫她来照顾病人,可不是来享受社交生活。

    她刚走到门口,申经天已经迎上来。

    “等我更衣,一起喝杯果汁。”

    她摇摇头。

    申经天正想再次游说,几个女孩子已经趋近“申,申,申,这一跳你得八十七分”密密围住了他。

    芝子松口气,乘机溜走。

    她朝校门走去,司机迎上来“元东有点不舒服,他已经回去。”

    芝子惭愧,马上跟着走。

    回到家,看见医生护士全部来了。

    她坐在楼梯上,等罗拔臣医生。

    医生有点沮丧,看见芝子,咕哝说:“我不喜欢这座地库,阳光不够,空气也欠流通,照你们华人看法,即是风水不佳,你懂风水吗?”

    芝子摇摇头。

    对她来说,居有定所,就是好风水。

    “劝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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