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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天府;明朝两大府城之一。

    由于它西临长江,东边有钟山盘踞,下接淮河,又靠近玄武湖。历代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先后经历了许多不同的地名;例如建康、建邺、金陵、南京、应天等等,经常是这个朝代改了名字,下一朝当政又把它换回来,如此来回不知改了多少次,终于在大明朝的时候定名为应天府,是为京师顺天府以外,另一个地位等同重要的府城,又称南直隶。

    与北直隶顺天府同等重要的应天府,原本是大明朝的首善之都。相传在元末,明太祖朱元璋尚是红中军首领之时,接纳当地儒土陶安的进言:“金陵古帝王之都,龙蟠虎踞,限以长江之险,若取而有之,据其形势,出兵以临四方,则何向不克。”是故,朱元璋便率兵攻占集庆路,自立为吴国公,后消灭张士诚,开始北伐,最后终于打败其他对手,在应天府即皇位,改元洪武,是为明太祖。

    明太祖死后,又经历了两任皇帝,直到燕王棣篡位后,建元永乐,是为明成祖,一般称之为永乐帝。永乐十九年,明成祖为了方便制敌,迁都北京,改称顺天府,可是应天府的重要性却丝毫未减,仍旧是大明朝的经济政治中心,重要性不下于顺天府。

    且说自古以来,南京虽经历了多次改名,可当地的居民还是习惯以它的古名“金陵”称之,因此即便它的正式名称是“应天府”民间一般还是习惯将这地方称为金陵,正式的名称反倒没多少人使用。

    地势险要,却又物产丰富的金陵,自古以来就是一座著名的古城。除了气势磅礡的旧皇城之外,还有高耸的钟山环绕于侧,富含水气的沼泽,地理上变化之万千,实属少有。

    金陵城既然具备了这么好的地理条件,自然少不了地灵人杰。繁华的金陵,因占尽地利之便,不但尽出些文人雅士,商贾名流,其中更不乏奇人异士,比如说讼师就是一例。

    提起讼师这行业,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所谓讼师,顾名思义就是专门帮人提诉讼,在背后“代作词状”替人打官司的人。历代以来,这些人之所以见不得光;只能暗地里帮人写状纸,完全是因为法律明着不允许讼师的存在,但却又不得不倚重他们之故。

    为什么法律不允许讼师的存在呢?简单说,就是朝廷害怕这些写状纸的人会“教唆”无知的百姓与朝廷作对,利用法律同朝廷争斗。因为连年战争,朝代几多更迭,人们多为文盲,若遇着官司,往往无法自写供词,只能拜托讼师。所以自古以来,朝廷就对这些人多加防范,不但不许他们上衙门当代理人,甚至连写状纸的范围也都严加规定,就怕这些善于言词,专于工笔的讼师会带头造反,相对之下,也就没人敢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是代写状纸的讼师。

    不过,这些不利于讼师的情形,近年来已有些改善。由于之前战事不断,在位四十五年的明世宗,遗留下一个乱世给继任者明穆宗,一心追求安乐的穆宗仅在位短短六年的时间便驾崩,改由现今的主子神宗继位。神宗继位时只有十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幸他身边有个翰林院太师张居正担任内阁首辅,雷厉风行地进行多项改革,几年下来,总算颇有小成,为饱受战火摧残的人民挣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只是时局一乱,纷争必然不断。而纷争不断的结果,也使得上衙门打官司的人数大为增加。打官司的人一多,自然就用得到讼师,因此讼师渐渐出头,再加上现朝也不像历代那般遏抑讼师这门行业,遂开启了讼师的黄金时代。

    话说回来,金陵是大明朝两个直辖市之一,所谓应天十府,应天府真正的领地还不只金陵城而已,更包括苏州、常江、镇江、松江、徽州、太平、宁国、安庆、池州等地,是当朝人口最集中,经济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如此广大的幅员,产生的诉讼想必不少,自然也就少不了专为人们写状纸的讼师。

    而在风光优美,左据长江,有盘钟山的金陵城中,最有名的讼师当属住在凤刘公路上的章旭曦,此人年不过二十五,长得眉清目秀,写出来的文章就像他的姓名一般光灿,俨然就是讼师这门行业中的明日之星,行情十分看俏。

    遗憾的是,好景不常。原本无论打任何官司都有如三太子附身一般,永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天之骄子很快便发现自己面临了一个大麻烦。

    这天,风和日丽,章旭曦才刚打开折扇,准备好好的欣赏一下院中的风景,不期然听见下人惊恐的声音,划破空气朝他直扑而来

    “不好了,少爷,不好了!”

    下人叫得像又发生战事似的,章旭曦不由得攒紧眉头,责骂下人。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敝,不怕别人笑话吗?”亏他平日教导甚严,居然一点成效也没有。

    “对不起,少爷,可小的有大事禀报。”仆人跑得气喘吁吁,脸色精得像见鬼似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瞧你急的。”

    尽管仆人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章旭曦仍一派悠闲,自信可见一斑。

    “禀告少爷,城北方员外那场辟司咱们又打输了。”

    仆人带来的不幸消息,令章旭曦敛起了脸上自信的表情。

    他眨眨眼,停下撑扇的动作,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家仆,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

    “你说什么?”八成是他听错了吧,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

    “我说,咱们这场辟司又打输了!”仆人重复之前的话。“这会儿方员外正在家里头跳脚,说他不该轻易听信外头的风声,找您代写状纸哪。”

    原来这位姓方的员外,正是金陵城里赫赫有名的恶绅,平日为富不仁不打紧,还生了一个专惹是非、四处闯祸的独子,章旭曦这回这场辟司,就是为他打的。

    “咱们打输了官司?怎么会?”章旭曦实在无法相信仆人带来的消息,他可是号称“金陵第一讼师”啊!

    “是真的,少爷。”仆人也很难相信。“方员外刚才派人通知咱们,说他接到了衙门发出的通知,判定他儿子有罪,此刻方公子已被押往衙门了。”而且奉命还押的捕快还是个女的,看起来好不威风。

    仆人这一席回话,当场教章旭曦傻了眼,差点回不了神。

    未几,只见他打开折扇,沉下眼、定下心,从头思索为什么会输了这场辟司,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

    话说这场辟司的缘由起于多年以前,方员外的独子活活打死了一个卖豆腐的男人李振,李振有个年仅五岁的弟弟和妻子。在案发当时,方老爷就已经买通李振的妻子要她别张扬,并且把他的尸体火化埋葬。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件事,但由于和李振非亲非故,又惧怕恶势力,因而谁也不敢出面告发。时隔不久,李振的妻子也改嫁了,这事儿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怎知,多年以后,李振的弟弟长大了,竟好死不死地遭到同一个人的欺侮。而他可不像哥哥李振那般好欺侮,成天嚷嚷着要报仇,发誓要给姓方的好看。邻人一听急了,担心李振的弟弟会做出傻事,连忙将他拉到一旁骂他。“你想找死吗?你哥哥当年就是被那人活活打死,你一个小毛头,也敢同他斗?”

    当年李振的弟弟只有五岁,嫂子又刻意隐瞒,因此一点儿也不知道亲哥哥的事。如今经邻居这么一骂,倒是把事情的真相给一古脑儿抖出来。李振的弟弟一听火了,连忙根据邻人提供的情况,托人写状纸一状告上衙门,可连告了六次,官府都以时间经过太久为由拒绝受理,一直到最近一次,衙门才接受了他的状纸,同时也急坏了方老爷。

    方老爷就生这么一个独子,怎舍得他坐牢?因此连忙准备了一箱银子,亲自送到他这儿来,委托他帮他儿子打这场辟司。

    想他章旭曦向来以利益挂帅,怎么可能会拒绝这场辟司?更何况放眼金陵,没有任何一个讼师是他的对手,他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他信心满满地写好状纸递上衙门,满心以为必赢无疑。怎知竟多次被驳回,甚至到打输官司的地步。

    不对啊,这其中必定有鬼!

    章旭曦手摇折扇细思量,怎么想也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按理说这件案子经过的时日已久,想成功翻案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对方却做到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可曾听方老爷提起,那姓李的人家是请了哪一家的讼师?”虽不愿承认自己失败,但事实摆在眼前,章旭曦只得认栽。

    “听说了,是住在中承街那边的桑家。”那姓桑的人家三代以来皆以替人代写状纸为生,前不久老讼师才去世。

    “姓桑?”

    章旭曦一听见这个姓又再度愣住。“你说的这个姓桑的人家,该不会是上次害我们输了官司的桑致中吧?”

    “回少爷,正是桑公子。”

    可恶,真的是他!

    章旭曦再一次收起折扇,气得吹胡子瞪眼。自他担任讼师以来,从没输过,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栽在此人的手里。

    说也奇怪,住在中承街的桑家,三代虽然都是讼师,可长久以来一直表现平平,怎么老讼师才刚去世,继承事业的桑致中甫一上场,便有如吃了大力九一样,连推带撞地硬是把他这个“金陵第一讼师”给撞倒在地?

    奇怪,这真的很奇怪。

    难道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他这个“金陵第一讼师”的宝位,真的得拱手让人?

    章旭曦百思不得其解,在一旁焦虑的仆人也和他一样想不透,因为桑致中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少爷,有一件事小的觉得很奇怪。”仆人把心中的疑问托出,刚好和章旭曦的想法不谋而合。

    “哪件事奇怪?”绝不会比他打输官司还鬼诡。

    “是这样的,少爷。”仆人答道。“小的以为,桑公子频频打赢官司是一件很怪异的事,小的曾听人说过,他这个人不学无术,整日闲逛,满脑子只想着玩乐,哪来这么好的才情写状纸?”据外头的说法,桑致中根本是个败家子,对于继承父业一点兴趣也没有。

    必于这项传闻,章旭曦多少听过风声。

    基于大伙儿都是同业,免不了互相刺探军情,尤其这行又是以世袭为多,每死了一个人,或是平白多出了一个人,都会引来其他同业的注目揣测。所以早在桑致中宣布继承他老爹的事业时,大伙儿便摸清他的底,同时会心一笑,私底下认定他不具威胁性。

    怎料,这个人人都不看在眼里的桑致中一出场,就接连打赢好几场辟司,漂漂亮亮地赢得掌声,和他平日懒散的表现着实不符。

    当知,要成为一名杰出的讼师,除了要具备很好的文才之外,还得要有冷静的头脑,和求真求知的精神,这桑致中怎么看都不像是肯用心的人。

    这事儿真的很奇怪。

    “章福,你可曾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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