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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夜还在陪我吃饭,昨夜等儿孙从老家回来到十点。十点四十,就叫了一声,再也没有话,只是拿手指着脑袋。到医院,进了icu,三个小时以后,呼吸就停止了,心脏让位于呼吸机而此刻,隔壁的病房传来新生儿的哭声。

    这就是我认识的姚伯。

    这个每次见到我就远远起身打招呼的慈祥老人,一直以来身体健旺,一年到头感冒都没有,一辈子没有吊过水,可是就在昨天夜晚,他一病不起,来不及——准确地说是没有任何机会和时间吩咐后人,就永远地走了。

    生命竟然如此脆弱!

    我和姚伯交往不多,也很少有机会聊天,只是在此刻,我强烈地想和老人聊上一回,想以语言印证他明澈的目光里的丰富的信息,但是已经永远不可能了。这比雪崩,更令人震动。只有死去的生命,再不会回来。旁人如此,亲人更何以堪?这个悲伤的夜晚,泪水流淌成河。在icu和产房的过道里,一堆亲人彻夜倦伏在那里,巨大的悲伤,就象沤池里再也压抑不住的气体,冒出一个个明亮的气泡。而老人的一生,开始在亲人的语言里,一点一点复活,就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在悲痛的涟漪里,犹如一只早春的鸭子。

    我说脑出血是没有办法的,医生都说了,连以色列的总理尚且如此,何况他的出血部位在最要命的脑干

    我的语言是苍白而徒劳的。

    呼吸机延续着已经不再属于姚伯的大脑的生命

    他的女儿哭泣着说,爸爸也许就在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已经转世投胎。

    生命可以轮回?难道是真?

    人类总是会创造许许多多的理论来安慰心灵。我想,医院把icu和产房安排在一起,也许会为轮回说创造许许多多的论据。而生与死,只有一墙之隔,这是实实在在的,是真的。

    姚伯的死就是明证!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进门就看见老婆在给她妈妈打电话,说的就是姚伯的事。我也想给父亲打电话,想告诉老人姚伯的事,想叫他们注意身体,不要再去想赚钱或别的什么。我想起过年父亲在家里和我说的事。他说柿子园的地好,找地仙看了一回,想等天气好点砌几盘石头圈起来。六十岁的父亲,理应离死还远,可是父亲已经提前考虑身后的事了。这让我的心,受到沉重的撞击。

    我们,正在中年。可是时光流逝得多快!在icu和产房的过道里徘徊,我想起了很多,我为人生里许许多多的争斗感到羞耻。

    生命如此脆弱,应该珍惜生命。

    2/12/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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