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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被挂断后,孙无虑又连拨了几十次,可一次都没打进去,他强行控制情绪,把理智从震惊和怨怒中剥离出来,打电话请一个技术朋友帮忙,定位到白天蓝的上一次通话是在洛城。

    杨一诺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不等吩咐,就已向着洛城的方向疾速开去。两个人赶到时,只见公寓房门大开,客厅一片狼藉,无处落脚,一位穿着家政服饰的阿姨正在弯腰整理。

    孙无虑站在门外,以为走错了房间,抬头再三确认后,才出口询问:“您好,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白天蓝小姐?”

    “孙总,您来了?”卧室里有人小跑着出来,是一脸惊诧的孟子涵。

    “小白呢?”他一贯不喜欢发脾气,此刻也强抑着所有愤怒,但还是有遏制不住的低气压扑面逼来。

    孟子涵见他脸色不善,心生惧意,加上事情本身也着实为难,她不自觉地深深埋头,低声道:“她休了一个月假,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不住这儿了,让我过来退租。”

    “我问你她人呢?”

    “……辞职了,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不仅要分手,还要辞职……孙无虑只觉得有一股骇浪卷上心头,但他面色依旧很平静,点了点头转身就走,手上飞速拨着唐尧电话,白天蓝休了一个月假,还要辞职,他这个顶头上司竟然不知道?还是知道了竟然不跟他说?

    然而,唐尧没有给他迁怒的机会,他的号码一直在通话中,孙无虑打了十几次都没打进去,只能上车赶回江城。一路上,他打遍了殷杰、王寒等所有相关同事的电话,他们有的人刚收到白天蓝的辞职邮件,有的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面对听似冷静却来者不善的质问,只能带着忐忑地把来龙去脉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两个月前做交接,一个月前开始休假,把所有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还专门等他国外事务也顺利完成才提出辞职和分手,她到底策划了多久,又隐忍地等待了多久?

    所有愤怒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空茫茫的失落,就好像心被人摘走了一样,他怔怔愣了很久,直愣得眼睛发疼,才转头说:“阿诺,你打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杨一诺目不斜视地开车,语气也听不出任何情感意味:“不用打,不是做梦。”

    “那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阿虑,我不是她。”

    孙无虑自嘲一笑,是啊,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阿诺怎么会知道?

    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那又是什么原因,让她狠得下心这么做?她说不合适,这是个什么鬼借口,一万对情侣分手,九千九百九十九对都说不合适,半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就算真的不合适,那到底哪里不合适?相处了近两年,没闹过半点别扭,没吵过一次架,我哪里对不住她,哪里做得不对,哪里让她不舒服,为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就直接分手,还连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忆着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拨开千头万绪,一点一滴地寻找有可能的原因,但始终都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反而被那些甜蜜热烈的过去惹得愈发难受,疼痛、委屈、不甘、疑惑一起翻滚着激荡在胸口,二十个小时航旅的劳顿终于涌上来,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往后一靠倒向椅背。

    **

    蓦然电话响起,是唐尧。

    孙无虑已经没有了任何问罪的欲望,接起电话后低声叫了句“唐哥”。

    但即使他不问罪,唐尧还是主动把责任揽了过去:“阿虑,小白辞职了,我刚收到邮件,还有她推荐的几个候选人的简历资料,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在通话中,应该也是在拨我号码吧?这事怪我,我警惕性太差了。”

    “和你没关系。”孙无虑笑得苦涩,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锅该谁背,但他清楚地知道不应该迁怒唐尧,“她是成年人,要留别人赶不走,要走别人也拦不住,我只是奇怪,她这样的人,忽然请假那么久,你都不觉得有问题?”

    “我以为……”唐尧也苦笑,“算了,不提。”

    “你以为什么?”

    “那时候你才走了两个月,我以为她……怀孕了,需要时间做手术。”

    孙无虑倏地从座椅上弹起,被这个误解激得心潮澎湃:“那你不是更应该告诉我?”

    唐尧无奈道:“这让我怎么说出口啊,问你是不是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而且我以为这个决定是你们一起做的,总不能再找你亲口确认一下?”

    “……”孙无虑颓然靠回去,竟也控制不住地想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被惊得一身冷汗后,又急忙告解自己这不可能,别说保护措施做得很好,就算真的怀孕,她也绝不会是这种处理办法。

    被下属在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精明强干的唐尧相当有挫败感,而这种大意给孙无虑带来痛苦也让他的愧疚越来越严重:“总之是我失策,老凌他们也有附带责任,我们一群大男人都是吃饲料长大的,被一个小姑娘玩得团团转。”

    孙无虑见他这么自责,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笑着劝道:“真和你没关系,你又不是她的监护人,她处心积虑布置这么久,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发现。这事就此揭过,你不用放在心上,赶紧找人上岗,不要耽误洛城的业务。”

    唐尧答应着,本想要安慰他几句,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他觉得在没弄明白情况的前提下,最好还是保持缄默,毕竟说错一个字一句话都有可能让对方更伤心。

    **

    孙无虑回到江城,先去白天蓝的家,敲门十分钟无人答应,给白太太打电话也是空号,只在车库发现了她平时开的车,车身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样子已经闲置一两个月了。

    再回了自己家,在地下车库发现了那台送给她的保时捷,在家里酒柜上发现了车钥匙,原本备在卧室里的衣服和浴室里的洗漱用品都被带走了,偌大的房子已经没有任何她曾来过、住过的痕迹。

    这是打定主意彻底结束呢,做得够绝的,他心脏一抽,身体随之颤了颤,但很快就平复下来,突如其来的打击和接二连三的印证已经让他接受了现实,他如往常那般,向一直跟在身边的杨一诺笑道:“阿诺,我有点累了,想睡一觉,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有空的话,帮我查一下她近几天的机票和车票。”

    “你还好吧?”

    “还好。”

    杨一诺默默地看着他,半晌后,又默默地离去。

    孙无虑去冲了冷水澡,带着一身凉意躺上床,却始终睡不着,想要抽根烟,翻遍卧室也没找到,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终究还是取来了手机,给每一个他认识也认识白天蓝的人打电话,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最后病急乱投医,竟然打到了和她仅仅有一面之缘的陈添那里。

    这是唯一一个不吃惊的人,一如往常带着浪荡的笑意:“不是说,回国后可能会结婚吗?”

    孙无虑懒得说一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那边很快又打了过来,这回没有笑,语气挺正经:“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来零点,请你喝酒。”

    孙无虑随手换了件衣服,驱车直逼零点酒吧,走进时陈添已经点好了酒自斟自饮,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一见他就张开双臂:“想哭就哭吧,怀抱借给你。”

    孙无虑剜他一眼,一脚勾开椅子,重重坐下,闷声问:“有烟吗?”

    陈添依旧笑得很欠揍,从口袋摸出一包细沉香,取了两支叼在嘴里,划火柴点燃后,拿出一支递过来:“说说呗。”

    孙无虑接过烟,噙住后又不想吸了,但也没有拿出来,就那么咬在牙齿间,含混不清地说:“两个月前就以请长假为由交接工作,还找好了接替人选,等我一下飞机就打电话,说要辞职,要分手,具体原因不知道,总之人跑了。”

    陈添笑着做总结:“两点有用信息。第一,挺负责任的姑娘,临走也不忘把工作安排好,第二,挺爱你的,等你回国才说就是怕影响你办事。”

    “爱我?”孙无虑冷冷一笑,他本来不想哭,可被这两个字一刺激,眼睛竟然有些酸了,他狠狠吸一口烟,尼古丁不负重望地冲淡了那股涩意,却让他喉头发苦,“爱我就不会扔下一句话一走了之,我不信她有时间安排工作,没工夫跟我当面说清楚。”

    陈添在他脸颊轻拍一下,笑道:“别犯傻,就是爱你才不敢当你面说,你一抱她亲她,还走得了吗?”

    孙无虑压抑良久的怒气再次泛上来,咬牙道:“为什么一定要走?谁让她走?谁逼她走?”

    “你问我,我问谁?”

    “……”

    “好兄弟,你听哥哥说,”陈添收起那标志性的嘲弄笑容,神色是破天荒的郑重和温柔,“如果你们感情没问题、性生活也和谐的话,那多半是她遭遇了什么突发事件不想连累你,或者觉得配不上你,比如突然负债、白血病或者被玷污什么的……”

    “滚你妈的!”孙无虑拍案而起,揪住他衣领一拳挥过去,陈添起身闪电般躲避,挣脱时衬衫扣子嘣嘣嘣地绽开,散落了一地。

    他连退了六七步才站定,惊魂甫定,气儿还没喘平,就又挂起了笑意:“开玩笑的,咋不识逗呢?”

    由于暴怒的缘故,孙无虑的胸膛微微起伏,可他却没有追击,因为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滑过脑海,那一刹那他竟然觉得眼前这狗的话有点道理。

    “你平时脾气挺好的啊,怎么对我总是说动手就动手?我是该为这种独特待遇而受宠若惊呢,还是该伤心你对我冷酷无情呢?”陈添笑得很忧伤,幽幽叹口气,把落在地上的扣子一粒粒捡起来,心疼地吹掉上面莫须有的灰尘,走回来一拍他肩膀,重新落座,笑道,“话粗理不粗,你再往这个方向想想,爱着还要走,当然是因为一些无法解决的现实因素呵。”

    白太太说,条件差得太远,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白天蓝说,不合适……

    孙无虑茫然坐下,心里百般思绪此起彼伏。真是这样吗?可这事很久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而且,他们从认识到相爱,对彼此的情况都非常熟悉,就算存在客观条件的差距——虽然这种差距在他看来什么都不算,那也是一直都存在的,为什么到今天突然发作?

    他觉得头疼不已,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不禁又狠狠吸了口烟:“我也想不清楚,女人心,海底针。”

    陈添给他倒了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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